卷之四 青楼市探人踪 红花场假鬼闹[第5页/共9页]
用尽凶谋如翅虎,岂知有日贯为盈!
不道这巡命,还贪瞬息花。
这边石察院待两司作揖之日,独留宪长谢公叙话。袖出此状与他看着道:“六合间有如此人否?本院留之心中久矣!本日恰有人来告此事,贵司刑法衙门可为一访。”谢廉使道:“此人枭獍为心,豺狼成性,固然国法所不容。”石察院道:“旧闻此家有家僮数千,阴养死士数十。若不得实在迹,等闲行动,吾辈反为所乘,不成不慎!”谢廉使道:“事鄙人官。”袖了状词,一揖而出。
何不家庭略相让,天然忿怒变欢乐?
元来这杨佥宪有所红花场庄子,满地种着红花,广衍有一千余亩,每年卖那红花有八九百两出息。这庄上造着很多屋子。埋头歇着客人,兼亦藏着强盗。当时只说送张贡生主仆到那边歇宿,到得庄上,五小我多是醉的,看着被卧。倒头便睡,鼾声如雷,也不管天南地北了。那空旷之处一声锣晌,几个飞狠的庄客走将拢来,多是有手腕的强盗头,一刀一个。遮莫有三头六臂的,也只多费得半刻工夫;何况这一个酸子与几个呆奴,每人只生得一颗头,消得几时,早已罄净。当时就在红花稀少之处。掘个坎儿,做一堆儿埋下了。不幸张贡生痴心希冀索债,还要成都去见心上人,后知遇着狠主,弄得如此死于非命!恰是:
佥宪单独算了一回。他开初打口赖之时,只说张贡生会心,是必凑他的趣,他却重重送他个回敬做川资,也倒分身了。岂知张贡生算小,不还他面子,搜根剔齿一向说出来。然也还考虑还他一半现物,解了他馋涎。只要那金壶与金金饰是贰心上对劲的东西,时候把玩的,已曾几度将出来夸耀亲戚过了,你道他舍得也不舍得?张贡生恰好把这两件口内要紧。佥宪左思右思,便一时不怀美意了。哏地一声道:“一不做,二不休!他是个云南人,家里出来半途到其间的,就义了他,那个晓得!须不到得尸亲晓得。”就叫几个干仆约会了庄上一伙能人,到晚间酒散听侯利用。分付伏贴,请出张贡生来赴席。席间说些闲话,批评些朝事,且是殷勤,又叫俊悄的安童几次奉酒。张贡生见是公祖的美意,不好推让;又料道是如此美情,前物必不留难。放下心胸,只顾吃酒,早已吃得醺醺地醉了。又叫安童奉了又奉,只等候不省人事方住。又问:“张家管家们可曾吃酒了未?”却也被几个干仆轮番改换伴随喝酒。那些主子们见好酒好饭,道是投着好处,那边管三七二十一,只顾贪婪无厌,四小我一个个吃得瞪眉瞠眼,连人多不认得了。禀知了佥宪。佥宪分付道:“多送在红花场成果去!”
且说杨佥宪自从考查断根回家,自道日暮穷途,所为愈横。家事已饶,贪婪未足,毕生在家设谋运局,为非作歹。他只要一个兄弟,排行第二,家道原自殷富,并不干预外事,到是个守本分的,见哥子作歹,常常会间微词劝谏。佥宪道:“你仗我势做二爷,挣家私勾了,还要管我?”话不投机。杨二晓得他用心克毒,厥后一定不火并自家屋里。家中也养几个了得的家人,不时防备他。近新一病不起,所生一子,止得几岁,临终之时,唤过老婆在面前,分付众家人道:“我平生只存此骨肉。那边大房仕进的虎视耽耽,必要谨慎抵对他,不成落他骗局以内,我死不瞑目!”泪如雨下,长叹而逝。死继配子与同家人辈牢守流派,自过日子,再不去叨忝佥宪家一分势利。佥宪无隙可入,内心考虑:“二房好一分炊当,不过留得这个黄毛小脉,若就义了他,这产业怕不是我一个的?”欲待公开动手,后当得这家母子关门闭户,等闲不来他家里走动。想道:“我若用毒药之类暗害了他,外人必竟晓得是我,须瞒不过,亦且仓猝不得其便。若纠合强盗劫了他家,害了性命,我还好瞒生人眼,说假公道话,只把失盗做推头,那个好说得是我?老是个害得别性命,劫得家私一空,也只当是了。”他一贯暗里养着大贼三十余人,在外庄听用。但是掳掠得来的,与他平分。如有一二处做将出来,他就出身包办遮护。官府晓得他刁,公人怕他的势,没个敢正眼觑他。但故意上不象意或是眼里动了火的人家,公开叫这些人去搬了来庄里分了,弄得久惯,不在心上。他只待也如此劫了小侄儿子家里,趁便害了别性命。争奈他家家人日夜巡查,还养着狼也似的守门犬数只,防备甚紧。也是天有眼睛。到别处去捞了就来,到杨二房去几番,但去便有停滞,下不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