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七 吕使者情媾宦家妻 吴大守义配儒门女[第6页/共8页]
但使逢人提掇起,淤泥原会长青莲。
太守回衙,对薛倩道:“总干已到,佳婿已择得有人,看定明日结婚。婚资多各,今后为夫君妇了。”薛倩内心且喜且悲。喜的是幸亏遇着亲眷,又得太守做主,脱了贱地,嫁个丈失,立了妇名!悲的是心上墨客今后再不能勾相会了。恰是:
使君到了自家船中,叫亲信家童分付船上:“要两船相并帮着,官舱相对,能够看管。”船上海员听依分付,即把两船紧紧贴着住了。人静以后,使君悄悄起家,把本身船舱里窗轻推开来,看那对船时节,舱里小窗虚掩。使君在对窗咳嗽一声,那边把两扇小窗一齐开了。月光当中,暴露身面,恰是孺人单独个在那边。使君忙忙跳过船来,这里儒人也不躲闪。两下相偎相抱,竟到房舱中床上,干那话儿去了:一个新寡的文君,正要相如补空;一个独居的宋玉,专待邻女成双。一个是不系之舟,随人牵挽;一个如中流之揖,惟我荡摇。沙边鹦鹏好同眼,水底鸳鸯堪比乐。
两人一起筹议的停停铛铛,到了那县,公然两船上东西纵情搬上去住了。可惜董家竹山一任县令,统统宦资连妻女,多属之别人。随来的家人也尽有不平的,却见主母已随顺了,吕使君又是个官宦,那个敢与人争衔?只要气不伏不甘心的,当下四散而去。吕使君固然得了这一手便宜,也被这一干去的人各处把这事播扬开了。但是闻得的,与旧时奖饰他高谊的,尽多讥他没去处,鄙薄其人。至于董家关亲的见说着这话,一发切齿悔恨,自不必说了。
史生到得家里,照依太守说的话答复了父母。父母道是喜从天降,不费一钱攀了好婚事,又且见有很多官券拿回家来,问其来源,说道是太守助的花烛之费,一发支撑不足,非常欢愉。一面清算酒筵各项,只等总干复书不题。
乌鸦喜鹊同声,休咎全然未保。
行首级命,就唤将薛倩来侍着。东老正要问他来源,恰中下怀,命取一个小杌子赐他坐了,低问他道:“我看你定然不是风尘中人,为安在此?”薛倩不敢承诺,只叹口气,把闲话支吾畴昔。东老越来越狐疑,过会又问道:“你可实对我说?”薛倩只是不开口。要说又住了。东老道:“直说无妨。”薛倩道:“说也无干,落得羞人。”东老道:“你尽说与我晓得,焉知无益?”薛倩道:“尊官查问不过,不敢不说,实在说来可羞。我本好人家后代,祖,父俱曾仕进,所遭不幸,失身辱地。只是宿世业债所欠,当代了偿。说他怎的!”东老恻然动心道:“汝祖、汝父,莫不是汉州知州,竹山知县么?”薛倩大惊,哭将起来道:“官人如何得知?”东老道:“果如果情道:“说也无干。落得羞人。”东老道:“你尽说与我晓得,焉知无益?”薛倩道:“尊官查问不过,不敢不说,实在说来可羞。我本好人家后代,祖、父俱曾仕进,所遭不幸。失身辱地。只是宿世业债所欠,当代了偿,说他怎的!”东老恻然,汝母当姓祝了。”薛倩道:“厥后的是继母,生身亡母恰是姓祝。”东老道:“汝母乃我女人也,不幸早亡。我闻你与继母流落于外,寻觅多年,竟无耗损,不期邂遁于此。却为何失身妓籍?可各与我说。”薛倩道:“自从父亲亡后,即有吕使君来看管丧事,与同继母一起归川。岂知获得川中,颠末他家门首,竟他杀室占为己有,继母与我多随他居住多年,那年坏官回家,郁郁不快,一病而亡。这继母无所倚靠,便将我出售,得了薛妈六十千钱,遂入妓籍,今已是一年多了。追想父亲亡时,年纪虽小,犹在目前。岂知流落热诚,到了这个职位!”言毕,失声大哭,东老不觉也哭将起来。初时说话寒微,世人见他交头接耳,尽见道不过是些调情肉麻之态,那边管他就里?直见两人多哭做一堆,方才一座惶恐,尽来诘问。东老道:“此话甚长,不是本日立谈可尽,何况还要费好些周折,他日当与守公细说罢了。”太守也有些狐疑,不好再问。酒罢各散,东老自向第宅中歇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