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船家计赚假尸银 狠仆人误投真命状[第6页/共10页]
迟迟丽日,拂拂微风。紫燕黄莺,绿柳丛中寻对偶;狂峰浪蝶,夭桃队里觅相知。天孙公子,兴高时无日不来寻酒坊;艳质娇姿,心动处此时未免露闺容。须教残醉可重扶,幸喜落花犹未扫。
前边说的性命是将真作假的了,现在再说一个将假作真的。只为些些小事,被好人暗害,弄出天大一场祸来。若非天道昭昭,几乎儿死于非命。恰是:
杳杳冥冥地,非非是是天。
王生听了,惊得目睁口呆,手麻脚软,心头恰象有个小鹿儿撞来撞去的,口里还只得硬着胆道:“那有此话?”背后教人走到船里看时,公然有一个死尸骨。王生是虚芥蒂的,慌了手脚,跑进房中与刘氏说知。刘氏道:“如何是好?”王生道:“现在事到头来,说不得了。只是买求船家,要他乘此暮夜将尸首设法过了,方可无事。”王生便将碎银一包约有二十多两袖在手中,出来对船家说道:“家长不要张扬,我与你从长计议。事体是我自做得不是了,倒是出于偶然的。你我同是温州人,也须有些乡里之情,何必到为着别处人报仇!何况报得仇来与你何益?不如不要提起,待我出些谢礼与你,求你把此尸载到别处丢弃了。黑夜里那个晓得?”船家道:“丢弃在那边?倘若明日有人认出来,根究根原,连我也不得洁净。”王生道:“离此不数里,就是我先父的坟茔,极是僻静,你也是认得的。乘此暮夜无人,就烦你船载到那边,悄悄地埋了。人不知,鬼不觉。”周四道:“相公的说话甚是有理,却如何样谢我?”王生将手中之物出来与他,船家嫌少道:“一条性命,莫非只值得这些些银子?本日刚巧,死在我船中,也是天与我的一场小繁华。一百两银子须是少不得的。”王生只要完事,不敢违拗,点点头,出来了一会,将着些现银及衣裳金饰之类,取出来递与周四道:“这些东西,约莫有六十金了。家下贫寒,望你姑息包涵罢了。”周四见有很多东西,便自口软了,道:“罢了,罢了。相公是读书之人,只要经常看觑我就是,不敢计算。”王生此时是情急的,恰是得贰心肯日,是我运通时。心中已自放下几分,又摆出酒饭与船家吃了。随即唤过两个家人,分付他寻了锄头、铁耙之类。内里一个家人姓胡,因他为人凶恶,有些力量,都称他做胡阿虎。当下一一都完整了,一同下船到坟上来。拣一块空位,掘开泥土,将尸首埋藏已毕,又一同上船回家里来。整整弄了一夜,垂垂东方已策动了,随即又请船家吃了早餐,道别而去。王生教家人关了大门,各自散讫。
此时不由王生做主,那一伙如狼似虎的人,前拖后扯,带进永嘉县来,跪在堂下右边,却有个被告跪在左边。王生昂首看时,不是别人,恰是家人胡阿虎,已晓得是他挟恨在心出首的了。那知县明时佐开口问道:“今有胡虎首你打死湖州客人姓吕的,这如何说?”王生道:“彼衰老爷,不要听他扯谎!念王杰弱怯怯的一个墨客,如何会得打死人?那胡虎原是小的家人,只为前日有过,将家法痛治一番,为此挟恨,构此大难之端,望爷台照察!”胡阿虎叩首道“彼苍爷爷,不要听这一面之词。家主打人自是常事,如何怀得很多恨?现在尸首现在坟茔左边,万乞老爷差人前去掘取。只看有尸是真,无尸是假。若无尸时,小人甘心认个诬告的罪。”知县依言即便差人押去起尸。胡阿虎又指导了处所尺寸,不逾时,公然抬个尸首到县里来。知县亲身起家相验,说道“有尸是真,再有何说?”正要将王生用刑,王生道“老爷听我分诉:那尸骨已是腐臭的了,须不是目前打死的。如果打死多时,何不当时就来首告,直待本日?清楚是胡虎那边寻这尸首,霹空诬告小人的。”知县道:“也说得是。”胡阿虎道:“这尸首实是一年前打死的,因为主仆之情,有所不忍;何况以仆首主,先有一款罪名,故此含藏不发。现在不想家主行凶不改,小的恐怕再做出事来,乃至受累,只得重将前情首告。老爷若不信时,只须唤那四邻八舍到来,问客岁某月白天,公然曾打死人否?即此便知真伪了。”知县又依言,未几时,邻舍唤到。知县一一动问,公然说客岁某月某白天,有个姜客被王家打死,临时救醒,今后不知何如。王生此时被世人指实,色彩都变了,把言语来左支右吾。知县道:“情真罪当,再有何言?这厮不打,如何肯招?”疾忙抽出签来,喝一声:“打!”两边皂隶呼喊一声,将王生拖翻,着力打了二十板。不幸肥胖墨客,受此痛棒拷掠。王生刻苦不过,只得一一招成。知县录了口词,说道:“此人虽是他打死的,只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