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寒风冻塞黄河水 暖气催成白雪辞[第2页/共6页]
本来此人名黄应图,号人瑞,三十多岁年纪,系江西人氏。其兄由翰林转了御史,与军机达拉密兰交,故这黄人瑞捐了个同知,来山东河工投效。有军机的八行。抚台是格外照顾的,眼看大案保举出奏,就是个知府大人了。人倒也不甚俗,在省会时。与老残亦颇来往过数次,故此认得。
家人回声出去。一顷刻转来,将桌子架开,摆了四双筷子,四只酒杯。老残问:“另有那位?”人瑞道:“停一会儿你就晓得了。”杯筷安设停妥,只要两张椅子,又出去寻椅子去。人瑞道:“我们炕上坐坐罢。”明间西首本有一个土炕,炕上铺满了芦席。炕的中间,人瑞铺了一张大老虎绒毯,毯子上放了一个烟盘子,烟盘两旁两条大狼皮褥子,当中点着明晃晃的个太谷灯。
刘仁甫见辞不掉,只好安排了本身私事,同申子平回到城武。申东造公然待之以上宾之礼,其他统统均照老残所嘱付的办理。初起也另有一两起盗案,一月以后,竟到了“犬不夜吠”的境地了。这且不表。
顷刻间,翠环道:“墨得了,您写罢。”人瑞取了个布掸子,说道:“翠花掌烛,翠环捧砚,我来掸灰。”把枝笔递到老残手里,翠花举着蜡烛台,人瑞先跳上炕,立到新粉的一块底下,把灰掸了。翠花、翠环也都立上炕去,站在摆布。人瑞招手道:“来,来,来!”老残笑说道:“你真会乱!”也就站上炕去,将笔在砚台上蘸好了墨,呵了一呵,就在墙上七歪八扭的写起来了。翠环恐怕砚上墨冻,不住的呵,那笔上还是裹了细冰,笔头越写越肥。瞬息写完,看是:
因而两小我出来。老残把书理了一理,拿把锁把房门锁上。就跟着人瑞到上房里来,看是三间屋子:一个里间,两个明间。堂屋门上挂了一个大呢夹板门帘,中间安设一张八仙桌子,桌子上铺了一张漆布。人瑞问:“饭得了没有?”家人说:“还须略等一刻,鸡子还不非常烂。”人瑞道;“先拿碟子来吃酒罢。”
次日夙起,再到堤上看看,见那两只打冰船。在河边上,已经冻实在了.问了堤旁的人,晓得昨儿打了半夜,往前打去,前面冻上;今后打去,前面冻上。以是今儿罢手不打了,大总等冰结牢壮了,从冰上过罢。困此老残也就只要这个别例了。闲着无事,到城里漫步一回,只要大街上有几家铺面,其他背街上,瓦房都不甚多,是个萧瑟寥落的气象。因北方多数如此,故看了也不甚惊奇。回到房中,翻开书筐,顺手取本书看,却好拿着一本《八代诗选》,记得是在省会里替一个湖南人治好了病,送了当谢仪的,省会里忙,未得细看,顺手就收在书箧子里了,趁明天无事,何妨细心看他一遍?本来是二十卷书:头两卷是四言,卷三至十一是五言,十二至十四是新体诗,十五至十七是杂言,十八是乐章,十九是歌谣,卷二十是杂著。再把那细目翻来看看,见新体里选了谢眺二十八首,沈约十四首;古体里选了谢洮五十四首,沈约三十六首,内心很不明白,就把那第十卷与那十二卷同取出来对着看看,实看不出新体古体的别离处来。内心又想:“这诗是王壬秋阎运选的,此人负一时盛名,而《湘军志》一书做的委实是好,有目共赏,何故这诗选的未惬人意呢?”既而又想:“沈归愚选的《古诗源》,将那歌谣与诗稠浊一起,也是大病;王渔洋《古诗选》,亦不能有当人意;算来还是张翰风的《古诗录》差能人意。莫管他如何呢,且把前人的吟咏消遣闲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