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血浓于水[第9页/共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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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帝后登了船,船上的炊事就常备着,早膳没多久就端来了。
暮青看着步惜欢记念的神采,不忍心回绝,又担忧误了天气,这游移之态让步惜欢犯了疑,她性子冷直,一贯不喜藏着掖着,凡事如有顾虑,必然直言,如何本日事事游移?
说罢,便背着空相大师乘船而去。
“他是怕我木秀于林,给他肇事。”步惜欢嘲笑一声,讽刺道,“别人哑忍是为了成全弘愿,他荒唐只是怕死罢了,与其死在政争上,不如醉生梦死安享繁华。好死不如赖活着,他从未像个男儿那样堂堂正正地活一回。”
“……”是吗?既然不算太晚,何必如此游移?
步惜欢见信后在承乾殿内坐了一夜,拂晓时分下了旨,召侍卫们回了京。自此以后,山海迢迢,空相大师和恒王便一去无踪,二人云游到了何方,路上有何见闻,是否尚在人间,统统皆杳无音信。
非论他有何所求,她都情愿应好。
此话不假,只是有所坦白,暮青深谙粉饰之法,步惜欢天然不觉有疑,他坐了会儿,便道乏了,“为夫想再歇会儿,娘子可愿作陪?”
古村看着不大,下山的路却颇长,暮青担忧步惜欢累着,路上时不时地邀他闲坐赏景,两人瞥见海滩时,日头已经偏西了。
暮青陪在步惜欢身边,望着那飘落于地的缕缕白发,俄然明白了何谓削发——金刀剃下娘生发,撤除尘牢不净身,圆顶方袍僧像显,法王座下又添孙。今后,人间多了一名皈依之人,有关恒王的各种,皆随此发去了……
空相大师说,半年前,他们的船触礁后便上了岛,渔民们对和尚甚是信敬,刚巧岛西南有座石庙,他们便借住在了庙内。往东去,应当碰不上恒王。
凌晨时分,步惜欢醒来时,暮青仍坐在他昨日睡时的地儿,清癯的脸庞上添了几分蕉萃。
空相大师就在门外,一会儿便随暮青到了榻前,见到恒王刻苦之态,不由悲悯地吟了声佛号。
暮青愣了愣,蕉萃的脸庞上终究浮起几分神采来,起家道:“我去传膳!”
“……看来王爷有出家之念。”空相大师沉吟半晌,说道,“既如此,老衲备了条船,停靠在岛东,王爷若想拜别,可趁夜色远行,其间之事交予老衲周旋。”
步惜欢笑道:“躺了几日了,再不松松筋骨,人都躺乏了。”
步惜欢未答,他看向暮青,仍然一副愣愣之态。
“你!”步惜欢猛地回身看向恒王,残霞余晖掠过眼眸,眸光如血剑出鞘,却仿佛刺在本身心头,一股甜腥入喉,他硬是将那口血吞了下去。
只见锦帐翻飞,珠帘震惊,屋中罡风四起,暮青立在帘外,愈渐有赤身立于雪地之感。这时,忽见一幅广袖拂来,捎着月色微风,将那罡风一挡,步惜欢不知打哪儿生出的力量,竟起家揽住暮青,运力退至了门外。
约莫一炷香的时候后,屋中传来了恒王悲急的声音,“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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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余生,不管我在何方,只要你安好,我便安好……
最后一抹朝霞沉入海平面时,恒王登上了宝船。
恒王闻言展开双目,目光在班驳的竹影里暗淡不明,唯有嘴边噙起的笑意透着讽刺,“本王孽债累累,只成得了鬼,成不了佛,大师莫道天意,常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怎到了本王这儿就成了尘缘未了?莫非诸佛也看人下菜碟儿?”
“……”瞎扯,她连地儿都没挪过,眼都熬红了。
暮青愣了愣,随即瞥向恒王,见恒王垂首捻珠念念有词,不由问道:“别无他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