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不欺不弃[第7页/共12页]
忠孝也好,权爱也罢,人间难有分身事,难舍,又岂能易得?
这番君臣对话,旁人都没听懂,就只见朱运山领旨以后便仓猝上了战船。半晌后,船尾打出灯语,跟从在后的十余艘梭子船和鹰船一艘接一艘的传旨而去,灯语在大雾中连成一线,远了望去,如繁星坠海。
“不是说了吗?余下之事交给为夫,莫惊,莫忧。”
“元修!”暮青望着城门放声道,“我此生所求,不欺,不弃。欺我者,我永弃!”
老翁道:“拦着你,你不也脱手了吗?使船的桅杆都折了,船身怕是挨不住你那抽刀断水的一招,这船我看驶不远,八成要进水。”
“……”月杀没有吭声,他几近能猜到主子接下来会说甚么。
那是个出兵的手势。
雄师让出条路来,滚滚铁蹄声淹没了城中一道撕心惶恐的叫唤声。
华鸿道问:“战况如何?”
城楼上方,驼背老翁腾空跃来,瞥见城墙根儿下有人影,转头看了一眼,顿时气味一毁,一头扎进了护城河里。
大雾茫茫,白烟蔽目,那将领见到亮光冷嗤一声开弓就射,长箭穿戴火把吼怒着离船而去时,却听啪的一声!
知县一愣,昂首瞄去,只见那环球闻名的南兴天子勒马于桥上,黄尘遮了马蹄,那人近在三丈以外,却似远在山岚海雾之间,气度矜贵,一开口漫不经心的,却叫人如闻天音。
暮青握着发辫,强忍泪意,好久后,缓缓地将发辫支出了衣衿里。
日思夜想之人就在怀中,步惜欢却感受不到暮青的气味,她屏着气,闷着本身,连颤抖都禁止而压抑。
众臣大喜,副将在上舱门前叩呼道:“微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暮青笑了笑,神驹在侧,繁星当空,除了彻夜无月,此情此景竟颇似当年圆房之夜。她很想如当年那般靠在他怀里,不管驾马,不管行路,尽管一起睡回江边。可她不敢,他借道而来,一起浴血,不但疲累,身上的熏香气更令她忧心。
“遵旨!”月杀领旨,却未起家,而是垂首道,“启奏陛下,罪臣护驾不力,有负圣托,愿戴罪护送狄王返国,返来之日,再于御前赔罪!”
既已歃血断义,元家小子就这么分开,少仆人余生反倒能心安开阔。可昔日好友若真死在她面前,那才会成为她心头的一道伤疤,此生难愈。这事理,南兴帝必然懂,以是他在城外时才未对夙敌痛下杀手,现在也不下旨命海师截沉使船。这城府气度,不得不说,少仆人看人的目光不错。
暮青笑了笑,扶住马鞍就跃上了马背,江山城池尽在脚下,城门内的人却被夜色所吞,看不逼真了。
“那夜,若不是在你的神情里看出了马脚,仅凭那封盖了大图国玺的求亲文书和你的一番话,我真的会思疑大哥舍弃了我。这恰是我痛心之处,你晓得我在乎甚么,可仍然诛我至心……”暮青握拳抵住本身的心窝,缓缓隧道,“当年大哥与我从你心口上取下的那把刀,你还得好!”
鞭声散去,暮青道一声走,战马在桥上一转,载着她便往精骑军中驰去。
这是他与她此生最后一次相见,隔着船山大雾、茫茫火海,这火烧得海天昏黄,好似黄沙遮目标大漠,而那似幻似真的小港仿佛也如大漠当中稍纵即逝的海市蜃楼普通,她住的那一方是山川,四海难觅,遥不成及,觉得苦苦追随终能到达,看到的却只能是那景那人消逝殆尽,而后余生,再难相见。
不然怎对得起那些人处心积虑排练的大戏?
这时,南兴的传令船只已到,南兴海师闻令撤退,两军交兵,飞弩生风,铁石击浪,海上风急浪高,使船扭捏得短长,群臣和将士们挤到了一侧等候上船,船随时有颠覆之险,而火势已经吞了半艘使船,陈镇的尸身救不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