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敬您一杯[第3页/共4页]
在坐的都是从乡村出来的,这话一听就明白。乡间人靠种地为生,卖粮时新粮里掺陈粮,或是粮食里掺砂子甚么的,在乡间并不算奇怪。只是你卖的精,买的也毫不傻。像老杨那样的验粮熟行,直接就验出来了。如许的粮,人家是毫不会算成一等粮的。小邵店主陈三叔带来的都是好粮食,都卖了好代价,这几个的粮,他们不肯意按序等粮卖,老扬是替潘先生做事,更不成能按一等粮收。这么对峙住了,可不就没卖成嘛。
乡间人吃酒,实在也不大讲究,现在天热,傍晚就在院子里摆的席,没去屋里吃。两席都是在院儿里的大椿树下,魏家的桌椅不大够,还从魏家搬了好些过来。褚韶华听到小邵店主这话,手里的筷子略停,笑道,“这但是奥妙,不能奉告小店主。”
“不熟谙。我是听一个同窗提及过,他家也是做买卖的,因是南边人,就常提及一些贸易上的事。”小邵店主倒是奇特,“大少奶奶如何熟谙的潘店主,我们都是大少奶奶举荐去的。”
也不过两小坛黄酒,陈太太就醉的舌头打绊了,再一小坛黄酒下去,陈太太就死狗一样咕咚倒酒桌上了。褚韶华笑眯眯地,“哟,亲戚们一来,我妈欢畅的,都喝高了。魏婶子你们吃着,我和二弟妹把我妈送屋里去躺一躺。”
“瞧我说甚么都是布。”魏店主是个热络性子,哈哈一笑,同小邵店主、陈三叔探听,“小店主、三哥,今儿粮食卖的如何?”
魏店主道,“这如果在前清的时候,朝廷定要给小店主立个进士牌坊的。”
现在喝酒喝的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几个,就是没卖粮的那些。陈三叔叹一声,“还不是他们几个犯胡涂。”
“这话是,就不是考虑经济,我们也当跟着潮流走。我也想把辫子剪子,连带我柜上的伴计掌柜,都剪了。”魏店主道,“就像我们做买卖,现在一些新式的真丝印花料子,那是真标致,卖也好卖。”
一个褚韶华不熟谙的四十几岁,脸庞细瘦,眉眼尖细的男人赔笑,“姐夫,这不是没想到城里人这般邃密,验粮验的忒详确。”
陈大顺也说,“可不是么,现在虽不考秀才进士了,小店主这个就是现在的进士。您可真是短长。”
“是啊。实在要我说剪了辫子不但费事,还省钱。这短头发洗起来便宜不说,之前留辫子的时候,哪个月都得去剃头匠那边把前头的头皮剃一剃,不然头发长出来,背面是辫子,前头乱草普通,也欠都雅。这剪了辫子,第一样,每月剃头的钱就省了啊。”小邵店主笑道。
小邵店主赶紧跟着举杯,“可别这么说,也不过是在外读了四年书,学问普通学问普通。”
小邵店主猎奇的不得了,举杯道,“我敬少奶奶一杯,少奶奶就与我说了吧。”
褚韶华回到女席,笑眯眯的对陈太太道,“妈,叔伯们都敬您哪,您也吃一杯才好。”
褚韶华心下已是大不悦,恨不能婆婆是个哑巴,别人不会说话总知闭嘴的事理,就是她这婆婆,也不知那里来的多嘴多舌!小邵店主原是美意相问,想着都是一起来的,能帮着处理就帮着处理,可陈太太插这么一句,人家小邵店主再不好插手的。陈三叔的小舅子倒是打上了让褚韶华帮着讨情的主张,褚韶华倒也没推让,照实道,“我家里卖粮也是老杨过来验的,按他给的价卖的。我们赶好几天的路,原是为了能卖个好代价,可说句实在话,面粉厂的买卖一年不知要用几十万上百万斤的粮食,我们这些粮,于人家只是一星半点儿。要想同他们讲代价,凭现在我们的这些粮食,是讲不起价的。不过就是按北京的时价来收,几位叔伯如果还情愿卖粮,能够把粮清理洁净,我们再卖,如果好粮,天然是好代价。我们种田的,都晓得,粮食也是分等的。如果粮食的品相差些,就按序一等的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