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王旗鱼龙鼓[第2页/共3页]

锦州十八营，本日已悉数无存，如那威名日渐逝去的六百铁甲一样，年青一些的北凉马队，最多只是传闻一些热血翻涌的事迹。

老卒脸贴着被大柱国亲手拿回的拐杖，反复呢喃道：“活够了，活够了……”

号称徐字旗下死战第一。

只见瞎子老许如同癫狂，挣扎着起家，不顾大柱国的禁止，丢掉拐杖，跪于地上，用尽满身统统力量，用光了三十年转战六国的豪气，用光了十年苟延残喘的精力，死死压抑着一名老卒的豪情哭腔，叩首道：“锦州十八-老字营之一，鱼鼓营末等骑卒，许涌关，拜见徐将军！”

鱼鼓营最后一人，老卒许涌关缓缓闭目。

老许仓猝起家，说话这位便是当初来家中送银子的衙门官员，并且当场便叮咛了几位扈从要好生补葺这茅舍，果不其然，这今后茅舍便再没有漏风漏雨过，每月一两银子更是定时派人送到手上。老许是厮杀战阵无数的老卒，模糊猜想这位衙门当差的也曾是军伍里摸爬滚打过的，有一股子煞气，别觉得真是乱来人的东西，胆量不大的老许吃猪杀猪的确都未几，这不假，可好歹大半辈子都在军中糊口，那些个杀人几十的悍卒，便是用饭时都瞧着比凡人凶神恶煞。

被徐骁搀扶着重新坐在木墩上的瞎子老许，满脸泪水，倒是笑着说道：“这辈子，活够了。徐将军，小卒大胆问一句，那徐小子莫不是？”

最后这位北凉赖活着的老卒竟是泪流满面，转过甚，嘴唇颤抖，哽咽道：“大柱国？”

瞎子老许年纪大了，总喜幸亏气候和缓的时候坐在木墩上面回想当年豪杰气势，想着年青时前辈老卒传授的活命门道，想着头回持弩上阵时的杀红眼，想着身边军中兄弟也曾被割麦子般砍去头颅，想着敌军铁骑马蹄踏地的轰鸣声，更想着西垒壁那场春秋中的最后一场大决斗，王妃一袭白衣缟素亲身敲响战鼓，鼓声如雷，不破西楚鼓不断，全军那个不动容？！

衙门当官的那位言语安静道：“那徐小子承诺过要给你抬棺？”

那人悄悄将要扶拐杖站起家的瞎子老许按下，出声笑道，“许老弟坐着说话，如何舒坦如何来，跟我客气甚么。”

在北凉，谁敢说这一句徐骁不过是驼背老卒？

身边那位一向被瞎子老许当作衙门小官的，轻声道：“徐骁也不过是一个驼背老卒，有甚么都雅的。”

这便是大柱国的本事！

徐将军，王妃，有一个好儿子啊。

老许也不对峙，上了年龄，就不跟毛头小伙那般逞强喽，侧头“望向”那人，表情镇静道：“还好还好，吃得下睡得着，就等着月末去买些酒肉犒劳自个儿了。这日子，世道承平，不愁吃穿，好得很呐，这但是知己话。老许是瞎子，也说不来睁眼瞎的话，大人，是不是这个理？”

现在连多走几步都要喘气的老许头顶传来一个熟谙嗓音：“许老弟，身子骨还健朗？”

老许侧身双手拄着拐杖，神情恍忽道：“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走近了看一看大柱国，客岁过世的一名老兄弟就运气好多了，景阳一战，坑杀那数十万降卒，他便离大柱国只要一百步间隔，老兄弟闭面前还念叨这事儿，瞧把他对劲的，都要没气了还要跟我们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