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王旗鱼龙鼓[第1页/共3页]

徐骁轻声道：“是我儿徐凤年。”

他既然能活着走下累累白骨破百万的疆场，能是一个蠢蛋？

老许歪着脑袋，被烽火风沙磨砺得如老树皮的脸颊紧贴着那根磨光滑了的木拐杖，老卒多数如此，拿惯了战刀弓弩，幸运活着退出军伍，总觉到手头少了甚么，腿断了后，这拐杖倒是帮了大忙。

瞎子老许赶紧摆手道：“不消不消，大人忙闲事要紧，那里能让大人在这里华侈时候，还破钞银子。”

瞎子老许一张老脸赧颜道：“大人，这话言重了，不敢当不敢当。咱老许就是一个没死成的北凉老卒，之前听一个姓徐的小子念叨过甚么马革裹尸的，也不太懂，归恰好死不如赖活，这会儿倒是不怕死了，活到这年龄如何算都不亏。就是担忧一件事，今后哪天一觉睡去没能醒过来，死了就死了，可都没个抬棺人呐，这事犯愁，那徐小子嘻嘻哈哈笑着说实在不可就找他，可这小子说不好就是一整年见不着的，我看悬。”

鱼鼓营。

我老许得下去找老兄弟们喝酒去了，与他们说一声，三十万北凉铁骑的马蹄声只会越来越让仇敌胆怯，小不去，弱不了。

这才月中，瞎子老许没舍得花铜板去买酒糟，只能咂摸着口水，聊以解馋。

这些年总听一群读书人说着阴阳怪气的言语，说甚么跟着大柱国打拼的老卒死了大半，没谁有好了局，到头来只要徐骁做成了异姓王，老许若腿不竭，定要跳脚骂娘，这帮脑筋进水的读书人懂个卵蛋！真正上阵过的，便晓得那刀剑无眼的说法，大柱国身上那一身伤都是假的？！都是用刀子用弓箭用长矛往本身身上抹的？！若连大柱都城没当作北凉王，那么多不吝拼尽最后一口气的老卒岂不是白死了，另有谁记得当年那辽东六百铁甲，现在这天下无人争锋的三十万北凉铁骑？

那人并未承认也未否定，只是喊了一声瞎子老许：“许老弟。”

最后这位北凉赖活着的老卒竟是泪流满面，转过甚，嘴唇颤抖，哽咽道：“大柱国？”

老卒许涌关，死于宁静。

统统北凉军士卒都坚信大柱国才是当世头一号豪杰，春秋四大名将，光看战绩，大柱国必定比不上那被上阴学宫誉为五百年独此一人的叶白夔，在观澜城一战前，叶白夔号称平生百战无一败。不说这位只属了一场便输了国战的西楚叶武圣，便是昔年东越驸马爷王遂，也要比徐骁更加萧洒安闲，那里会有只剩数百骑惨败流亡的狼狈。可最后耸峙不倒的，除了同朝的那位大将军，便只要徐骁了，何况春秋九国，徐字王旗下的铁蹄灭了六国，那位成名比徐骁晚了二十年的儒将，不过两个无足轻重的小国罢了，那里能与北凉王并肩？

实在，在老卒心中，大柱国也好，北凉王也罢，那都是外人才称呼的，心底还是情愿喊一声徐将军！

只是这些帝王将相侯门事，瞎子老许顾不上，这么多年有关大柱国的动静，都是去酒坊买酒糟时的道听途说，听过也就算了，要不然还能如何？跟从大柱国交战多年，只是年青时做马队遥遥见过一次，当时候扛蠹的还是军中头号前锋王翦王巨灵，益阙血战，还未盲眼的老许便是同大柱国一起冲出了城门，眼睁睁望着王将军跪地不起，双手托起万钧城门，任由辽东袍泽冲出城去，当时候徐将军还未封异姓王，还未受爵大柱国，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城门。

徐字王旗下，鱼龙鼓响。

瞎子老许年纪大了，总喜幸亏气候和缓的时候坐在木墩上面回想当年豪杰气势，想着年青时前辈老卒传授的活命门道，想着头回持弩上阵时的杀红眼，想着身边军中兄弟也曾被割麦子般砍去头颅，想着敌军铁骑马蹄踏地的轰鸣声，更想着西垒壁那场春秋中的最后一场大决斗，王妃一袭白衣缟素亲身敲响战鼓，鼓声如雷，不破西楚鼓不断，全军那个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