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家族之命[第2页/共6页]
文若卷起裤腿,跪地而坐道:“老先生,宇文氏既是皇室大族,北周毁灭亦不能拆,入隋后,为何分为东西两氏?其二,朝廷多封大族之地,赐赉族人间代居住,宇文氏即为大族,朝廷为何没有分封?其三,东西两氏分家百年,已经四世,相安无事,天下虽有大变,如何压服其迁徙出亡,又该迁至那边?两氏同染胡俗,但地区东西,民族之性迥然,又当如何合而归一,共赴难关,还望老先生教我。”
文若作揖,歉意萌发,赔罪道:“老先生,后生冲犯了,只是不知贵族近况如何?文若毛头小子,又如何助力老先生,还请明言。”
宇文孝直一脸阴霾,叹道:“非外族兵败,藩乱是也。”
“依老朽看,公子本是性善之人,傲而不躁,郁而哑忍,本有大儒之风,然公子行事稳妥,工于心计,重实而不偏虚,事事绸缪,不结群于人,不随波于流,不心奇于事,不涉险于利,操守朴重,谨慎至极。可凡事总有变故,一旦离开掌控,公子行事断交暴虐,应对过激,反而自责太重,遇事则悲,测度人之歹意,乃至思过于行,不堪重负,如此内吝于己,迟早疯掉不成。”
过了子时,二人酒足饭饱,方聊起闲事,宇文孝直越饮越是精力,与文若隔火对坐,终究说道:“公子方才三问,老朽揣摩好久,一时之间,无从委曲,公子若不嫌唠叨,老朽愿重新提及。”
未等文若多想,宇文孝直持续道:“炀帝前期,开凿运河,临幸扬州,此时中原已然大乱,炀帝不欲北归,士卒皆是关中之人,思乡火急,宇文士及引司马德戡率军弑帝于江都。炀帝崩后,诸侯分起,高祖起兵太远,支取关中,占长安,平薛举,定河西陇右。武德二年四月,太宗攻王世充之洛阳,河北窦建德引兵来援,太宗守虎牢以拒。是有谋士力谏夏君,北上黄河,以图关中,假以围魏救赵解洛阳之危,实取关中。窦建德执意唐军决斗,遂败,王世充亦降,中原尽归李唐,天下再无大患,虽有萧铣引兵顽抗,其地东至三峡,南尽交趾,北拒川汉,坐拥四十万之众,旬月被唐军李靖所败,更可况下流杜伏威、李子通之辈?”
说道此处,宇文孝直难掩胸中苦楚,转过身去,昂首凝睇章怀太子像,举起酒樽,将酒水缓缓洒在地上。文若本想劝言,却想宇文孝直已在此深居几十年,这番感情,定是山高水远,绝非他三言两语所能劝动,故而沉吟一边,随后问道:“老先生但是西氏部族之长?”
宇文孝直慨然道:“无妨,十年以内,老朽如有寿数,公子便可来寻,老朽也得瞑目。”
“高句丽自慕容氏入主辽东,已百余年,距中原远,隔海而望,地壤靺鞨,西有突厥,朝廷出兵挞伐,水军跨海,难以重兵击之,步骑深切,粮草拖至千里,突厥一旦出兵,腹背受敌,且高句丽亲信之地,不在辽东,而是平壤、海内城、汉城,呼为‘三京’,远在鸭绿、汉江之间,隋军兵锋未及,只涉辽东,不敷以威胁根底。如此悠远,强行纳为版图,毫偶然义,后有太宗灭东突,解腹背之敌,高宗出兵跨海,一统百济新罗,灭高句丽,然运营数年,终是放弃,为何?其地民族性久已。”
“老先生!”文若瞪眼惊呼,是又畏又怕,若非亲眼所见,他毫不信赖这世上竟有这等神人,从速扫起裤腿,膜拜道:“老先生既知文若身份,还求老先生指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