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家族之命[第1页/共6页]
宇文孝直笑笑,开口道:“文帝以后,便是炀帝。文帝之俭仆,可谓帝之典范,其子炀帝之荒淫,亦是无人能及。隋之天下,戋戋数十年,经乱世急转而衰,皆因炀帝徒劳百姓,乱征四夷而至。大业七年,炀帝亲征高句丽,赴举国之兵,总计一百一十三万,所到之处,旗号千里,出师盛况,千古无出其右。炀帝矜功轻敌,兵行险招,意速战持久,高句丽大将军乙支文德诈降,隋军入彀大败,初度辽东城,九军三十余万,兵败偿还,不敷两千罢了。事时,我族健儿放逐参军,大多有去无回,半路流亡者,数千人之众,为避朝廷降罪,至营州以北而不回,居于山野,数十年后,融本地北胡之民,为东族力氏。贞观末年时,西氏力氏交通来往,无法奚与契丹崛起,从中阻当,近百年来,不得复合。”
一番话下来,陈文若听得瞠目结舌,一时之间,胸中百感,低头拜首道:“老先生这般赞缪,文若无觉得报,认了,唉!认了。”
宇文孝直一脸阴霾,叹道:“非外族兵败,藩乱是也。”
“老先生既知文若气度局促,又何必执意如此?”话语间,文若想起旧事,已是泪含眼眶。
“多嘴!还不快去筹办。”宇文孝直阴阳怪气,眉毛颤抖而飞,兴趣来了,笑咽难止,竟咳嗽起来。文若作揖不动,心中惦记卓雅,叮咛道:“小仆人,可否替我胞妹也备些酒菜?”
“依老朽看,公子本是性善之人,傲而不躁,郁而哑忍,本有大儒之风,然公子行事稳妥,工于心计,重实而不偏虚,事事绸缪,不结群于人,不随波于流,不心奇于事,不涉险于利,操守朴重,谨慎至极。可凡事总有变故,一旦离开掌控,公子行事断交暴虐,应对过激,反而自责太重,遇事则悲,测度人之歹意,乃至思过于行,不堪重负,如此内吝于己,迟早疯掉不成。”
宇文孝直回到炉火前,将烫好的酒取下,倒在樽里,递给文若,说道:“公子方才三问,第一问老朽已答,至于第二问,公子亦当贯穿。我氏族故地山深林密,又饶水草,本可孕育一强部,宇文后辈根深叶茂,又是前朝王室,居交通,混胡俗,未免其强大生乱,朝廷岂能安田以封?至于两氏合一,更是难上加难,若能出亡于先,也是彼苍眷顾,唉,也罢,不谈也罢。”
宇文孝直看过文若身后刺身,神采暗淡,一会儿颤抖癫笑,一会儿紧绷着脸,神游好久,才沉下声音,笃定奉告文若:“母氏姓杨,朔州人氏,令堂乃是前朝房陵王先人,换而言之,小兄弟,你身上流着前朝皇室的血。”
宇文重听了,晓得老仆人欢畅得很,假装不屑道:“可仆人已有四五年没有食肉,您老脾胃,吃下肉去,还不没了老命?”
宇文孝直慨然道:“无妨,十年以内,老朽如有寿数,公子便可来寻,老朽也得瞑目。”
“老先生之意,朝堂以内,将有内哄?”
“贵与不贵,即在当下,汗青弥繁,皆如烟雾,公子须持我族谱,入我族姓,居我族地,立我族腾,四者皆备,我便休书一封,至我西氏子孙,公子至心情愿,便可继任。”
“就算东北藩乱成患,以当朝国力之盛,竟不能平乱?文若不信。”
“前朝皇室?不成能,这不成能啊。”文若哽咽不止,警悟看着宇文孝直,额头流下冰冷的汗水。
文若听后,甚为奋发,言辞冲动道:“老先生,文若不敢夸大,自有自知之明,老先生美意待我,文若感激,如有难处,我兄长身为当朝郡王以后,亦可替老先生解忧。文若与老先生了解仅数日,老先生何故如此鉴定,将这般重担托付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