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节 逐粮天子[第2页/共4页]
自关中灾荒发作后,李隆基已有多日茶饭不思,整日忙于批阅奏章。兴庆宫殿多日淋雨,宫内已是湿气阴笼,宫中寺人宫女走起路,口中哈气不竭,日子未到冬至,天子起居殿内已烧起了银炭。
高力士站在一旁,不说一说,于无声处接过两碗热茶,踩着沉稳步子走到二人中间,别离奉茶,随后退到一边,待君臣二人饮下烫茶,躬身望着张九龄身后的屏风,还是一动不动,沉默如金。
张九龄收起双臂,微扬下颚,双目对视道:“臣尚不知,请陛下相告。”
李隆根基是吃得正劲,忽听到‘张九龄’三字,立马掷下碗筷,急道:“让他出去。”
自古天灾,天子之责。开元二十一年十月,大唐天子李隆基念饥民磨难,诏太仓两百万石施助关中各户。朝廷开仓放粮,关中哀鸿的苦怨得以长久停歇,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这百年不遇的天灾雨害不但残虐关中,连往年粮产敷裕的河南诸州也未能幸免,乃至全部黄河道域都发作了大范围粮荒。中原粟米减产,无以运济关中,河南诸州唯有靠江淮漕运运送的造米保持官民生存,如此一来,长安城中,上至天子宰相,下至文物百官,逐粮东都已是势在必行。
身为天子,李隆基并不反对党争,相反,上面的臣子闹得越短长,本身的皇位就更加安然,凡是事都有底线,一旦宰相之争误了国政,李隆基就再也没法坐视容忍。眼下,关中粮储不敷,朝廷政务淤积,恰是废旧迎新之际,李隆基笃定,朝廷东迁洛阳之时,就是萧韩二人双双罢相之日,但是,如何能悠长处理关中粮储,李隆基此时还是一筹莫展。
因为量少不济,输粮艰巨,秋收过后,不敷旬日,关中谷价突然踊贵,大把行粮商贾趁机囤货居奇,决计滋扰市场,追求暴利。私粮不出,官粮不敷,百姓挨饿,朝廷也是无计可施,直至开元二十一年十仲春,闰年里只卖十三四钱一斗的粟米竟翻到五十钱一斗,别的地区还好,单说关中京畿四周,不但连百姓吃不起粮,就连长安城中五品以下的官户人家,也只得靠厚物贱换贵粮。民不聊生,极寒交煎,百姓惶惑不成整天,这已经是李隆基在朝二十一年以来所面对最大的民生危急,而更令这位承平天子感到头疼的是,因市货混乱所形成的物贱粮贵,使开元初年都未能完整处理的钱缺、钱恶题目再次发作,一场由粮储不敷所激发的危急,伴着无尽连缀的秋雨,已经悄悄覆盖了全部大唐帝国。
“好一个主使之人。"听着张九龄略显穷馊酸涩的推让,李隆基拍腿一笑,与高力士互视一眼,好似二人早就打赌,推测张九龄会如此说法。李隆根基想安慰,却见张九龄自始至终巍峨直立,如柏如松,也就干脆顺着张九龄的口气道:“除九龄外,满朝文武,何人可担此重担?”
张九龄,字子寿,当朝文坛魁首,文士风骨,名满天下,又是前任中书令张说内荐,接掌集贤殿大学士,对于此人,李隆基早有汲引之意,也是但愿张九龄能如当年张说那般,能助他成绩一番乱世基业。
李隆基理了半日奏章,已是一身倦怠,本想与张九龄就粮储之事畅谈一番,却见张九龄不苟谈笑,态度虔诚,李隆基也只得收起半晌的疏松之态,微微点点头,双手扶木椅把的龙头上,正襟而坐道:“河南屯田之事,你筹办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