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节 逐粮天子[第1页/共4页]
就在中书令萧嵩劈面请辞的第三日,李隆基已经想好了中书令的新人选,此人便是时任中书侍郎张九龄。
因为量少不济,输粮艰巨,秋收过后,不敷旬日,关中谷价突然踊贵,大把行粮商贾趁机囤货居奇,决计滋扰市场,追求暴利。私粮不出,官粮不敷,百姓挨饿,朝廷也是无计可施,直至开元二十一年十仲春,闰年里只卖十三四钱一斗的粟米竟翻到五十钱一斗,别的地区还好,单说关中京畿四周,不但连百姓吃不起粮,就连长安城中五品以下的官户人家,也只得靠厚物贱换贵粮。民不聊生,极寒交煎,百姓惶惑不成整天,这已经是李隆基在朝二十一年以来所面对最大的民生危急,而更令这位承平天子感到头疼的是,因市货混乱所形成的物贱粮贵,使开元初年都未能完整处理的钱缺、钱恶题目再次发作,一场由粮储不敷所激发的危急,伴着无尽连缀的秋雨,已经悄悄覆盖了全部大唐帝国。
张九龄旋如鹤立,转过身来,作揖拒道:“无功不受禄,谢陛下隆恩,臣辞职。”
望着李隆基等候目光,张九龄只觉颈后一沉,双腮收缩,焦炙道:“陛下,臣出身卑薄,任职中书十年,无功于朝,河南屯田,臣愿作副使,至于主使之人,还请陛下另择别人。”
张九龄长揖罢了,礼毕昂首,见天子亲至身边,自行后退两步,再揖道:“陛下,君臣有别,陛下用膳,臣当在中间等待。”
“好一个主使之人。"听着张九龄略显穷馊酸涩的推让,李隆基拍腿一笑,与高力士互视一眼,好似二人早就打赌,推测张九龄会如此说法。李隆根基想安慰,却见张九龄自始至终巍峨直立,如柏如松,也就干脆顺着张九龄的口气道:“除九龄外,满朝文武,何人可担此重担?”
张九龄收起双臂,微扬下颚,双目对视道:“臣尚不知,请陛下相告。”
“京兆尹,裴耀卿大人。”张九龄几近不假思考,紧接着,语速极快道:“裴大人精于财务,经历丰富,臣愿帮手裴大人共置屯田之事。”
自关中灾荒发作后,李隆基已有多日茶饭不思,整日忙于批阅奏章。兴庆宫殿多日淋雨,宫内已是湿气阴笼,宫中寺人宫女走起路,口中哈气不竭,日子未到冬至,天子起居殿内已烧起了银炭。
中书令萧嵩与门下侍中韩休搭班任相以来,这两位大人就没少给李隆基惹费事。中书令萧嵩乃中书省出身,靠西北军功发绩,身份又属皇亲,本是位处事情通得力无能的宰相。要说韩休,更不得了,家中三世良臣,本身又是尚书右丞出身,是位德高望重的文儒大师。萧韩二人,一柔一刚,一文一武,刚好搭配,李隆基最前任相时,对他们二人也是满怀信心,全权拜托,不想到最后倒是南辕北辙。
“吴王九龄友情甚笃,太子比来跟张九龄走得也很近,如果再加上一个裴耀卿……裴耀卿修建漕运之事,毫不能变。”想到此处,李隆基心中已愣住了脚,俄然收起统统笑容,双眼眯着,似甜睡猛虎,心中暗潮急湍,脸上还是一副轻松之态,口中喃喃道:“焕之,嗯,慎重实干,宽猛得中,好人选。”
张九龄抬开端,清着嗓子,面无惧色道:“陛下,屯田之事,事关者大,陛下如果没有其他事,臣这就下去筹办此事。”
李隆根基是吃得正劲,忽听到‘张九龄’三字,立马掷下碗筷,急道:“让他出去。”
巳时刚过,理了半日奏章的李隆基方用午膳。殿外淫雨不竭,殿内一片沉寂,唯有燃炭破裂之声。李隆基倾坐紫檀木龙椅,囫囵吞咽着桌上几道青菜御馔,内侍省总管劳力士伫在八卦铜炉前,谨慎翼翼用铁杖翻着炉中银碳,不时把望着殿外,随后低头走近李隆基,小声道:“陛下,张九龄张大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