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节 逐粮天子[第1页/共4页]
自张说宇文融双双罢相后,朝中文学吏治两党已是泾渭清楚,几任宰相,十有八九出自两党当中,现在,李隆基成心汲引张九龄和裴耀卿为相,共同处理朝廷粮储不敷的题目。众所周知,张九龄是张说以后文坛魁首,而裴耀卿恰是当年宇文融保举。当年张说宇文融明争暗斗,李隆基乃至不屑于言,按说张裴二人身居分歧阵营,就算张九龄赏识裴耀卿之能,保举时起码也要有所顾虑,可恰好是因为没有这层顾虑,李隆基不知为何模糊感到一丝不安,脑中不断闪动着二十年前历历在目标宫廷政变。
李隆基理了半日奏章,已是一身倦怠,本想与张九龄就粮储之事畅谈一番,却见张九龄不苟谈笑,态度虔诚,李隆基也只得收起半晌的疏松之态,微微点点头,双手扶木椅把的龙头上,正襟而坐道:“河南屯田之事,你筹办如何?”
待一阵酥酥冷风卷散在殿门前的玉雕屏风,清寒翦翦的张九龄身着绯袍,腰系玉带,身姿矫拔矗立在李隆基阶下。李隆基起家间,见张九龄气若云轩,双目铁睁,满身高低尽露着一股苍劲正气,不由得为之精力奋发。
国难,党争,如此不应时宜地搅在一起,此时现在,李隆基已是焦头烂额。
论道理而言,自上任侍中裴光庭病故,宰相位置空缺,还是萧嵩在李隆基面前死力保举的韩休,可一贯夺目的萧嵩那里能推测,这位韩休大报酬人刚正不阿,直言敢谏,事事守礼,到处叫真,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说话办事雷厉流行,不给任何人情面,就连天子李隆基常日里都要惧他三分。萧嵩职位显赫,哪肯让步半步?这二人闹到最后,搞得谁也下不来台,反而迟误了国政推行。
“九龄可曾用膳?若未用膳,可与朕同食御撰。”
望着李隆基等候目光,张九龄只觉颈后一沉,双腮收缩,焦炙道:“陛下,臣出身卑薄,任职中书十年,无功于朝,河南屯田,臣愿作副使,至于主使之人,还请陛下另择别人。”
自关中灾荒发作后,李隆基已有多日茶饭不思,整日忙于批阅奏章。兴庆宫殿多日淋雨,宫内已是湿气阴笼,宫中寺人宫女走起路,口中哈气不竭,日子未到冬至,天子起居殿内已烧起了银炭。
“好,好。”李隆基吟吟而笑,走回龙椅,用瞻仰目光打量着衣沾寒露的张九龄。不知为何,李隆基一见到这位桀骜不驯的张大人,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亲热和敬佩,或许是李隆基本身具有极高文学成就的启事,在选官认命这方面,他夙来对当朝文豪高看一眼。李隆基清楚,张说张九龄二人虽同为大师文豪,自是一脉相承,可张九龄身上倒是涓滴不沾张说那份油滑油滑的恃功高傲,反倒满满皆是嫉恶如仇的墨客正气,这让李隆基对张九龄的好感又多出几分。
李隆基双眼一沉,暗自点头附和。见张九龄已是成竹在胸,李隆基眉头不由皱起,先是语重心长,后是激昂道:“来年开春,朝廷迁徙东都,在此期间,朕再给你三个月时候,制定屯田一应所需,官员委任,调用拨款,征免役税,朕一概照准,如有临时难处,你无需再奏,相做事件,你可直接委任到户部,吏部,工部。河南屯田之事,朕全权授予你措置。”
李隆基快步盘桓,沉吟思考,并未正面答复张九龄之请,君臣二人斯须间的奥妙窜改被一旁的高力士看在眼里。
张九龄面露讶异,听着有些猜疑,他任职中书省多年,草拟圣旨无数,对三省六部权力的调用也是烂熟于心。张九龄清楚,就算河南屯田乃是当下国之要政,可要随便变更朝廷半个尚书省,非要有宰相实权不成。也就是说,方才天子李隆基刚才所言,对张九龄而说,已经无异于一道委任宰相的天子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