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浪荡鬼刘麦秆[第2页/共2页]
看着刘麦秆的馋相,陈乃香俄然有点不幸他,进了腊月门,油坊门哪家的饭桌上不是摆满了鸡鸭鱼肉?如果不是她的私房钱,这个饭桌上就只要萝卜白菜加土豆,寒酸至极。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民气,陈乃香和刘麦秆搭伙过日子,不到半年,就伤透了心,此人除了巧嘴滑舌,一无是处,银样镴枪头,中看不顶用。
三九寒天的,屋子里冰窖一样,仿佛比屋外还冷,室外如果没有风,在大好天还能晒到太阳,但室内只要阴沉沉的冷。
陈乃香把身上的几十块钱留给了刘麦秆,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街巷,踏上了去刘坪的小道。
让他扬场吧,一口袋麦子,他从凌晨扬到太阳落山,从场的东边移到西边,还是麦子和麦衣异化在一起。
家里没一根牛毛驴毛,耕地、拉车、碾场时,满村庄去借,问店主跑西家,碰一鼻头灰,最后还是用陈背篓家的牲口。
让他犁地吧,他扶着犁头,随心所欲地在田里胡乱划拉,犁沟一截深一截浅,有的宽有的窄。
陈乃香给刘麦秆打气泄气:“咱年纪悄悄的,不缺胳膊很多腿,只要勤奋肯干,必然会过上好日子的。”
吃过饭,清算了碗筷,打扫了厨房,陈乃香说:“我明天回刘坪去。”
刘麦秆为了让室内温度降低,不竭地往炕洞里塞柴,终究有一天早晨,炕洞里的柴太多了,烧着了炕席、褥子和被子,仓猝当中,陈乃香和刘麦秆几桶水浇灭了火,看着院子里堆放的、烧得乌黑狼籍的被褥,望着天空飘洒的雪花,站在屋檐下瑟瑟颤栗的陈乃香,流下了痛心的泪水。
刘麦秆一看桌上有肉有酒,眼睛一下就放出贼亮的光,他坐了下来,一把抓起酒瓶,大发感慨:有些日子没喝酒了。
刘麦秆事前的各种承诺,全成了镜中花水中月,陈乃香本来把刘麦秆当作一个宝,现在倒是一根草了。
她回家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把院子四周的大树卖掉几棵,购置点年货,在辞旧迎新之际,她将再次核阅打算本身的幸运之路。
陈乃香充满豪情的演说,并没有打动刘麦秆,钱哪有好赚的?做买卖亏蚀,包工程被骗,修建工地被骗小工,每天要晒十二个小时的太阳,还要被工头怒斥唾骂,吃的猪狗食,睡的青石板,他哪能受得了这个罪?
刘麦秆呢,出外去打工,技术含量高的活干不了,那就从最根基的干起,在修建工地上搬砖头、筛沙子、打混凝土,每天也有十块钱,一个月三百,一年两三千,很多了。
陈乃香绝望透顶,她想了整整一天一夜,总算想明白了,她不能吊死在刘麦秆这棵树上,即便吊死了,他都没有才气给她办一个别面的葬礼。
这个夏季,刘麦秆没有买回一袋烤火碳,他每天从沟里背回一捆干柴,塞进坑洞;早晨,身子上面烫得像铁鏊普通,上面却冷飕飕的,冰火两重天。
这一年,油坊门男人们抽一块钱的白奔马,在城里打工的抽六块钱的阿诗玛,就连六爷,也不抽旱烟了,如果不是刘麦秆,旱烟在油坊门就绝种了。
陈乃香气恼,骂:“你之前的地咋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