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〇六 殿前之耻(四)[第2页/共4页]
张庭一口气提得过了,胸中那一股飕然凉意如绞索将他脏腑尽数紧缚,稍一运息便如要分裂般剧痛难当。他咳嗽中“呸”的一声将口中浊血吐在地上。“本日但叫你杀了我——我张或人可杀不成辱,”他呼吸过急,不得不在此时停顿了一会儿,喘气定了才续道,“你若不怕在圣上和殿前司这两万军士面前交代不畴昔——便尽可再脱手取我性命。但甚么刺客——张某毫不认;你要搜验我身——也是千万休想!”
夏君黎对她摇了点头。他的神采并不多数雅。
算是张庭的运气,今时本日的明镜诀已是融领了“相逢”的明镜诀了,虽则这一掌心法仍出第五诀“潮涌”,但夏君黎真力之取用却与以往有些分歧,只是将身中某一丝某一缕恰好游过其间的内息信手揉合,随心而出,那气味不是着意蓄觉得之,其强弱天然因敌意之强弱而变,不必因错估了敌手而失之于或轻或重,以是落在张庭这一面时,约莫倒反不至于要命。若于夏君黎本身而言,体内真气更因“相逢”之故互为流转持续,莫说只是张庭,即便这世上另有与他功力仿佛之劲敌,须耗大量内息以战,他也不必受招式运劲间隙内力起伏断续之难,而诸般内力相互首尾相衔,岂不正如那阴阳两极之圆般,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四门皆闭,尚未敢放人。”徐见赭道,“不过……”他踌躇了下,“不过东北西北这两门,现都有好多人催着要开,主是……主是有好几位大人公事繁忙,走得稍晚,入夜前没及出城回家,这会儿要走却走不了了,都在……都在骂我们侍卫司。邵大人急着去福宁殿,张大人和君黎大人您又都在殿前司,我们……我们人微言轻,虽说刺客事大,可没上谕或是文书,压不住人,恐怕……顶不住多久了。”
徐见赭点头:“邵大人说先勿惊扰了圣驾,这事最好我们先设法处理。只是刺客毕竟非小事,还是要有人守着福宁殿以防有失,以是他才赶去了。”他说着,似极赧颜,低头道:“属劣等无能,未能……未能觅见刺客踪迹,到了东轩门那,线索也断了,接下来究竟……究竟要如何行事,还请君黎大人决计,即使未有圣谕,只消君黎大人发话,那些人便也少有些话说。”
“他自是不想‘惊扰圣驾’了。”一旁邓六槐小声道,“刺客拿不到,可不就是侍卫司渎职,圣上见怪下来,他吃不了兜着走,这会儿去守着奉迎,怕是也没用了。”
那边间张庭被夏君黎一把刀连着鞘架到下颌,尚不肯就伸手自卸盔甲,脚下跄退两步,内息却暗自运转,俄然出掌,拍向夏君黎身前。
“东面。”夏君黎微顿,“东轩门现在如何了?”
“邵宣也在福宁殿——没请到旨?”
间隔既近,夏君黎便干脆不闪避,左手翻转,一掌迎出。实在——即便他不出掌,“若虚”本意便是似有还无,及至威胁逼近,天然化“实”,待到张庭掌心愈发逼至极近,定如受飓风逆涌,最后几分的间隔只怕再难前送一毫;可他此时也委实不知这张庭是否一向埋没了甚么尚不晓得的手腕,故此不敢冒险托大。掌力相接,一时候帘帷舞摆,桌灯明灭——可这相接也只要一瞬。“潮涌”之力汹疾走腾,如破裂冰河囊括,过境之处万物受其裹挟,罕见耸峙如初者——张庭天然也不能例外。
那一干人已知不成,面面相觑。现在独一的希冀,便是邓虞侯快些接报返来,多点人出来先稳住夏君黎,迟延到上面能压得住场面的派人过来,将这事面子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