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〇六 殿前之耻（四）[第1页/共4页]

徐见赭点头：“邵大人说先勿惊扰了圣驾，这事最好我们先设法处理。只是刺客毕竟非小事，还是要有人守着福宁殿以防有失，以是他才赶去了。”他说着，似极赧颜，低头道：“属劣等无能，未能……未能觅见刺客踪迹，到了东轩门那，线索也断了，接下来究竟……究竟要如何行事，还请君黎大人决计，即使未有圣谕，只消君黎大人发话，那些人便也少有些话说。”

刺刺的心微微一沉，想要再说甚么，只见张庭亦慢吞吞跟在背面走了出来。他的神采当然也很丢脸，可——此时若缩着不出，倒反更加颜面无存，也只能出来了。这会儿他虽没再着甲，但穿戴便服，倘使不晓得本日有过这么一场逼难，恐怕也看不出他有甚么不当。

“他自是不想‘惊扰圣驾’了。”一旁邓六槐小声道，“刺客拿不到，可不就是侍卫司渎职，圣上见怪下来，他吃不了兜着走，这会儿去守着奉迎，怕是也没用了。”

那边间张庭被夏君黎一把刀连着鞘架到下颌，尚不肯就伸手自卸盔甲，脚下跄退两步，内息却暗自运转，俄然出掌，拍向夏君黎身前。

单刺刺回过甚来看他。她一贯心软，实在闻声里间声响，便有些担忧过分，可此人一来讨情，她不知为何又感觉荒唐起来。是她遇了刺，故而夏君黎才要向张庭逼寻证据，可此人却竟叫她来讲好话——莫非不荒唐吗？

“你说甚么？”徐见赭显见是闻声了，“也就是方才换防——你们殿前司就甩得干清干净了？要我说，这刺客指不定是甚么时候放出去的，要怪也怪你们白日这批人，还没说你们，倒先来编排侍卫司？”

他在内心谩骂。这个两年前在顾家大门口因为捧着凌厉的剑被本身放过的小子——假定当时晓得本日竟至于此，便是冒再大的险也该将他早早成果了，何至于到现在，需求作如许的决定？

甚么“可杀不成辱”——甚么“庄严”——在毫无牵挂的高低里，一贯都只能摇摇欲碎。张庭深知，此时若强与之抗，不过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徒劳罢了。眼下唯有一途能够令本身免于受辱——便是当下就承认本身便是那刺客，那么夏君黎天然也没有需求再从他身上搜找甚么证据；可这一“承认”——恐怕又是另一项杀身之祸：于内廷当中胆敢乔装行刺，哪怕目标不是权贵，也是必死之罪，这条路又如何走得？两害相权取其轻，杀身与受辱，究竟何者为“轻”？

“东面。”夏君黎微顿，“东轩门现在如何了？”

——张庭迟迟不肯就范，恰是因为他晓得本身没有。到了这个份上，他晓得夏君黎怕是也已回不得头——不管如何，他很快便能够去告此人的御状了。

听闻此事的殿前司世人亦转过甚来竖起耳朵听。徐见赭答道：“邵大人在去往东轩门途中那花圃外墙下发明的，那刺客当时应便是向这个方向逃去的。”

很久，他咽了口唾沫，站直了身，推开他的刀。“君黎大人，”他伸手去卸甲胄，“张某将话放在这，若你找不见证据，可别怪我在御前不与你包涵面——本日这事，我天然要去讨个说法的！”

门在此时将将翻开，夏君黎先走了出来。等在门口的刺刺立时上前去，轻声问了句：“如何样？”

张庭出掌时已晓得败多胜少，这一比武——说是豁出去也罢，或是即便心知不敌，终也能切身实验一回夏君黎以内力究竟可怖多少；又或是他有非如此不成的来由——要么是为了不被剥衣的颜面，要么是为了不被找到证据的挣扎。可——他还是悔怨了。割于发肤的劲风已是最微不敷道的末感，气味为敌手等闲扯开之痛感才更钻心，那冷痛如利刃般剜透气度，苦腥从腹中直入咽喉好似尖刀一起裂扯而上，鲜红瞬时已沾满唇齿——连神魂一时都在如许清楚的差异间摇摆了。挡住了他颠仆的是身后数尺的桌沿——那桌被撞得微微裂凹入去，却也未断，只是连同近旁的椅一道收回“嗞”一声移位尖响——方将他带着铠甲的重重身材承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