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四章造化[第1页/共2页]

晏三合忍不住插话：“琴师靠甚么为生？”

“用我师父的话说，亲爹娘、亲兄弟的肚子里也都是算计，感觉舒畅了，就多到处；感觉不舒畅，就离远点，谁离了谁都能活。”

师父活着时，我的琴声里了不得有一点点乡愁别绪，远远不敷的。

传闻，八王之乱后，王、谢两大族中的此中一支，厥后迁到了金陵府，在乌衣巷定居下来。

董承风无所谓的笑笑。

乃至感觉这人间已没有甚么东西可沉沦的了……万念俱灰。”

董承风眼神忽地暗了下来。

“晏三合，你晓得这世上有种琴音，悲得能把你的五脏六腑都揪成一团，你的眼泪会不自发的就流出来。

酒顺着喉咙往下贱，所到之处很快窜起一团火苗，烫得他五脏六腑都熨帖了。

他求师父，再给他一次机遇，师父点头同意了，可没过几日，他老弊端又犯。

好笑不成笑啊？

十两银子，能买好多头羊呢，回家给爹娘买羊，羊生小羊，小羊再生小小羊，家里也能吃上白米饭。

晏三合也嘲笑：“这应了一句老话：狗不能喂太饱，人不能对太好。”

“我猜你师父，就是江南金陵人？”

“对了，去金陵府是我师父的意义。”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平常百姓家——

他从这琴声里，听到了师父的苦、师父的难；也听到了师父乌黑漫漫的人活路上，无人可诉说的伤和痛。

晏三合：“你师父把你当亲儿子待。”

他跪了三天三夜，才跪得师父心软。

这诗说的晋代两大朱门王氏一族、谢氏一族的沧海剧变。

“靠给朱紫操琴，说白了和琴伎也没甚么辨别，就是卖艺挣钱，看着挺高雅的，实际上也是朱紫手中的玩物。”

董承风嘲笑：“跟了几年，朱紫玩腻了，就把我师父给一脚给踹了，回到家中，正碰上他最小的妹子嫁人。

平常的女子那里晓得这些典故？

我师父万念惧灰，拍拍屁股就走了，甚么都没拿，身上就背了一把七弦琴。”

他兴冲冲地扭头就走，可走着走着，内心不知为何慌起来，越走越慌，仿佛心口俄然开了个洞，忽忽的往外漏风。

停顿一会，他又补了一句：

他说人间最繁华的处所，莫过江南；江南最繁华的，莫过金陵府的秦淮河，承风啊，你就去那秦淮河上耍一耍吧！”

“他弹了半首曲，琴弦俄然断了，他笑笑，和我交代后事，夜里痛痛快快地走了。”

不但是为了那白花花的大米饭，而是想将来有一天，他能从师父的琴声里，听到一点高兴。

“我师父年青的时候长得好，细皮嫩肉的，朱紫都很喜好他。此中有个有权有势的，待他很好，金山银山都舍得捧到他面前来，我师父就跟了他。”

晏三合：“然后你就去了金陵？”

“现在转头再看，也是功德，正因为有了这一出，我碰到了他，我还得感谢他一家。”

他一咬牙，就又跑了归去。

董承风端倪低垂：“倒是我师父，一闭眼，他的脸就在我面前，一刻也难忘。”

“丫头聪明。”

董承风挑了一下眉，神采有些轻浮道：“偶尔被朱紫看上，也只能卖卖身。”

董承风见晏三合仿佛没明白，干脆把话说得更直白。

泡手的时候，师父偶然候会给他讲些琴理，偶然候就说些人生经历。

本来，董承风的师父竟然是王家人的后代，难怪他既能当琴师，又能做师爷。

按理该是他这个做亲哥哥的，把妹子背出门，可他妹子怕婆家有甚么设法，硬是没让他背，连送亲都没让他送。

晏三合不晓得该说甚么好。

董承风闭上眼睛，低低一声喟叹，“可不是吗，得靠我养老送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