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质本洁来还洁去（一）[第2页/共2页]

我的泪水涌出。六姨太，她想我晓得她蒙受了甚么。同我所见的那些地上赤条条的女尸一样，她也必然经历了那生不如死的践踏厄运。

前呼后拥的人群当中，我瞥见他，熊熊的火光晖映着，如鲜血洒了满面。我望着他，他也看着我，他通红的目光里尽是血丝，目光冰冷如剑。

他捧着我的脸细心打量，用广大的手掌为我擦去脸颊上的泥泞血污和泪水，目光暖暖的，如一团火，熔化我周身的冰冷。他将袍子脱下围裹我瑟瑟颤栗的身子，那锦袍上的稠密坚固的风毛，痒痒的，软软的，让我的心也垂垂的安静。

六姨太音信皆无，我岂能入眠，世人都在厅内盘桓，不肯拜别。

正说着，脚步声一片，致深返来，大步而来。

但是在我将袍子覆在她身上的一刹，我便发明她身上的诡异。她浑身高低都是血痕，下身更是未着寸缕，惨白的肌肤在北风中瑟缩着。那一刹，我仿佛明白了甚么，手如触了滚烫的火炭般惊得一抖，袍子倏然落地。

我疾奔畴昔，内心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却死力打断那混乱的思路，心中祷告着。我双手发颤地翻开门，恐怕看到甚么惨痛的场景。

我游移半晌，悬着的心方略略放下去，却又传来几声微小的拍门声。

身上只一件艳红的肚兜，腰上胡乱围裹着血污的破麻布袋，惨白的皮肤上尽是血痕污泥。我吓得向后退了几步，惊惧地望着她。却见她扬起脸，颤抖地望着我，唇角一抹苦涩的笑，吃力地挤出一句：“老是……到家了……”

我惊得魂不附体。那非人非鬼的面前人，小巧小巧的脸颊满色浑浊，竟是六姨太！

冰绡抱来一床锦被，我为她覆上，她如小鸟普通悄悄贴着我，身材在不断瑟瑟颤栗。

我看着一脸惊奇的宝儿，我怀里那带血的虎头帽儿紧紧的握在手里，致深搂紧我，安抚着，面色沉痛：“我晓得，我晓得了。是我剿匪不力，可澜儿你安然无事，便是最大的安抚。”

致深点点头，将沉郁的神采放的和缓些，拍拍我的肩头说：“去放心安息。有我在，天亮，就安然了。”

我望着他，却哭不出来，呆呆地望着他，反是笑了，如鬼普通笑得惨痛。

大太太在诵经，闭目垂泪，二姨太在一旁哽咽着叨念，“罪恶罪恶”

他紧紧的抱住我，劫后余生的重聚，却似一场循环后的再见。我的泪这才无止尽地流下，在他怀中，我想我终是安然的。

她如发疯的野兽，从尽是血污的喉间收回几声破裂的歇斯底里的叫唤，她爬着躲向墙角，窝在那边瑟缩着，“不……不要，别过来……”

她呜呜地哭求着，惨白的脸上尽是绝望与惊骇。我泪水再次澎湃滚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