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质本洁来还洁去（一）[第1页/共2页]

我几近崩溃，怠倦到了绝顶，看到他手执一支枪，将枪掖去腰间，疾步过来伸开手臂，似要将我拥抱。

大太太在诵经，闭目垂泪，二姨太在一旁哽咽着叨念，“罪恶罪恶”

正说着，脚步声一片，致深返来，大步而来。

致深亦是面色沉痛，他蹲身凝睇她，目光中尽是顾恤道，他无声，俯身就要去抱地上瑟缩做一团颤抖的六姨太，六姨太却俄然发疯般的向后遁藏，如避厉鬼般，竟然拿头去撞墙大喊：“不要碰我，恶棍，混账，不要呀，不要~”她发疯般歇斯底里的挣扎哭闹，“六姐姐，六姐姐，是老爷……”我仓猝安抚着，她却底子听不见普通兀自踢打疯闹着。

俄然，六姨太猖獗的吼怒着：“不要！不准过来，不要碰我！”

越是深夜，三姨太的话却越如勾魂在响在耳畔。“瑶花无尘根……瑶花无尘根……”我想破头都不懂是何意义。我坐在二门的配房，直勾勾地盯着大门。惊骇驱走了困意，我就那样盯着大门，仿佛野鬼守着来路。

我游移半晌，悬着的心方略略放下去，却又传来几声微小的拍门声。

我亦是紧紧搂住他，不肯放手，仿佛此地才是避风港，总算从惊涛骇浪中逃出，回到他的度量。

我内心的惊悚疼痛锥心裂肺，曾经那么仇视，一次次风起云涌中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面前俄然间见她落魄如此，孤魂野鬼般不如的惨景，就心生顾恤。

倏然间，我的腿被一只手一把抱住，我“啊”的一声惊叫，却发明从脚下竟然爬进一人。不，那是人是鬼？她披头披发，双腿已然不能转动，只靠双手徒劳地向前扒着，手上脸上尽是血污。

冰绡抱来一床锦被，我为她覆上，她如小鸟普通悄悄贴着我，身材在不断瑟瑟颤栗。

他捧着我的脸细心打量，用广大的手掌为我擦去脸颊上的泥泞血污和泪水，目光暖暖的，如一团火，熔化我周身的冰冷。他将袍子脱下围裹我瑟瑟颤栗的身子，那锦袍上的稠密坚固的风毛，痒痒的，软软的，让我的心也垂垂的安静。

我的泪水涌出。六姨太，她想我晓得她蒙受了甚么。同我所见的那些地上赤条条的女尸一样，她也必然经历了那生不如死的践踏厄运。

我含着泪拿温水将她灌醒，她吃力地睁眼，恰瞥见了致深走来，那望着她的目光惊诧而怜惜。

六姨太说完那句话便晕了畴昔，“六姐姐，”我一声惊呼，忙将身上裹的袍子为她围裹上，大声喊：“去叫老爷。”

我倏然起家，“开门，开门，有人！”我惊呼着，世人急得去看，问着：“是谁呀？”

“宝儿莫怕，我们都是你的娘，乖孩子，过来。”五姨太搂过宝儿，抚弄他的头顶，慈爱驯良。

六姨太音信皆无，我岂能入眠，世人都在厅内盘桓，不肯拜别。

身上只一件艳红的肚兜，腰上胡乱围裹着血污的破麻布袋，惨白的皮肤上尽是血痕污泥。我吓得向后退了几步，惊惧地望着她。却见她扬起脸，颤抖地望着我，唇角一抹苦涩的笑，吃力地挤出一句：“老是……到家了……”

我看着一脸惊奇的宝儿，我怀里那带血的虎头帽儿紧紧的握在手里，致深搂紧我，安抚着，面色沉痛：“我晓得，我晓得了。是我剿匪不力，可澜儿你安然无事，便是最大的安抚。”

愁云惨雾覆盖周府，悲悲戚戚的哭声，宝儿从人群中挤出，奔来抱住我满脸是泪的问：“八娘，我娘去了那里？如何还不返来？“

狗儿奔出去，五姨太才皱紧眉头揉动手中的绸帕落泪抱怨着：“这玉珑可也被老爷宠得率性无状了。如此不顾大局，反枉送了多少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