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燕好(三)[第1页/共3页]
冰绡一笑,促狭道:“莫不是这花儿也同大宅院里的奶奶们一样争宠,见不得旁的香气呢!”
我“啊”的一声,只感觉这话题莫名地诡异,一个寒噤便让我想就此打住不再谈下去。慧巧看我如此,反是微浅笑了道,“mm莫怕,mm常日是个良善之人,又不与人结仇,决然不会招惹上甚么的。只是……”她说道这里,缓缓看了我一眼。我屏住呼吸,睁大双眸听她下文。她幽幽道,“外贼好捉,家贼难防。”她看向我,双眸明灭,“有些东西,你有,她没有,如果离得远些倒也罢了。如果用心走的近了去招惹,可就是澜儿你的罪恶了。”
“呦,这么热烈呢,也不早些叫上我,怕是都要健忘我这个姐姐了。”清澈的话语含笑,内里一阵“五奶奶吉利”的见礼声,是慧巧姐姐来了。我起家绕过桌案去见礼,她已走进屋里,手里托着一个精美的天青色团花锦盒,悠然的出去噙了一脸雍容的笑,搀我起家又给四姨太微微服一礼说:“四姐姐也在呢。”
这小轩窗,挥毫作画的女子,脂粉慵施,一袭水墨纨素衣衫超脱似画中人。这景象似曾了解,可不是昔日扬州闺阁枕流作画的谢漪澜?
我笑了说:“米襄阳的字,飘逸出神。比起他的字,漪澜倒是更赏识他的江南山川,‘米氏云山’,烟云雾景,天真平平,自是天然。”说至此,忽觉话多,自嘲地一笑敛住话题说,“或是漪澜是江南人氏。只是姐姐的画也颇见功力的。”
我听得心内寒噤,人同此心,现在反是物伤同类兔死狐悲了。
她的话令我心下沉吟,慧巧的意义是怕她掉了孩子会记恨我有吗?或是慧巧姐姐见我同她交好,妒忌了不成?想到这里,我反是捏了帕子道,“姐姐怕是多虑了,这屋里没有的……又不但四姐姐一个……”话一出口,我立时悔怨讲错。慧巧姐姐嫁过来多日,不也是无所出吗?我本偶然伤她,只怕这话她听了去又是不一番滋味。
我正要说甚么欣喜她,却见她也不恼,只淡淡一笑道。“也是,想是我多虑了。澜儿既能如许想,便是最好的。”
(注一)赵子固:南宋画墨兰的名家,历代国画画兰者当推他为首。
“哦,mm是江南那里的人氏,我也是江南人。”她的话语暖和很多,少了些冷酷,“我现在闲来无事,只剩作画打发光阴了。”她话音里尽是欣然。
我一惊,寻名誉去,竟然不知何时四姨太晴柔立在我身后,她肌肤莹白,未施脂粉,被日光晕上些浅金色,反不似常日的惨白,多了点暖意。她看了我的油彩画,一脸不敢苟同的笑意勾在唇角。缓缓来至我那书案上,信手捻起一只兔毫,一手在白玉瓷碟中点了些许净水,就着我铺在案上那二花云纹的夹江宣,笔蘸浓墨在白玉碟中晕了晕,挥毫作画。寥寥数笔,兰花生姿跃然笔下,浓纤得中,笔力疾而不浮,落笔处疏而不慌。
我忙叮咛冰绡去沏一壶上好的六安瓜片新茶,同她品兰品茶畅谈,不知不觉中日头西沉,落日残影将一抹流金洒在门口的青砖地上,淡淡的映出灰尘金沙般在氛围中飘零。
惺惺相惜之意令我情不自禁的同她靠近,我凑去抚玩她的画,为她研墨,待她画就,我捧起对了光处赞美不已。只见那画中兰草浓纤得度,浓淡宜彰,意境清幽概如出尘。
我一惊,衡量她这话反是犯了深思,慧巧姐姐的话,是怕这四姨太失心疯犯了伤我腹中的孩儿,还是对我倒霉?我正游移,却不便多问,她看看摆布无人,端起茶碗悄悄用碗盖匀了匀茶叶可惜地说:“怕都是当代去偿宿世的冤孽呢。我入府时,四姐姐恰已身怀有孕,本来都已四个月,胎都坐稳了。偏就是那么不巧,她不肯听老爷的忠告出去赏花,并未带丫环妈子奉侍,一不留意脚下走滑,就狠狠跌了一跤,好端端的一个哥儿就小产了。老爷总算盼来个男丁,气恼得不可,她自此也疯疯颠癫的,日日对人说是地上裂开一道缝,掉了她出来才打胎的,岂不是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