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渡江云1[第2页/共2页]

陈酿虽如此说，可他却非常清楚。靖康元年，非论在谁内心，皆是过不去的。

“你不是先南下觅宅子了么？怎的会从汴京方向来？”

“酿哥哥，”她抬起一张涕泗横流的脸，“为何？”

陈酿没法，只得强拽了她走。有他在侧，七娘自能够由着性子惊骇、惊诧、不复苏，可陈酿不能！

他缓了缓心境，将七娘扶稳，方道：

不知打了多久，七娘终是乏了。

“蓼蓼，”车外忽传来陈酿的声音，“行了半日，要不要歇一歇，吃口水？”

顺子一时哽咽，神情中尽是愤然，又道：

指不定，家人逃将出来，恰能遇着呢！

“蓼蓼只要记着，非论何时，酿哥哥皆不会丢下你的。”

“蓼蓼！”陈酿唤道，“你别吓我！”

“本是李管事带着我们的。可途入耳闻汴都城破，府上俱被俘虏，那李管事……”

“你们先护七娘子回庄上，我回汴京四周瞧一瞧。”

二人遂让主子们回庄上，将值钱的物件办理一番，再雇几辆驴车。待他们返来，便一同南下。

“他不是人！他听闻府上蒙难，丢下我们，卷了银子便跑！我们见着没法，只得随汴京灾黎南下。不想，行了这些时候，还能见着七娘子的车驾！”

可陈酿却暗自舒了口气。

“蓼蓼，都畴昔了。”

只是，“谢府蒙难”四字，对于七娘，到底是太陌生了。

七娘已然疯了似的，那里还顾得听他言语？她用力挣扎，身子不安地扭动，双拳死力挥动。

她又朝驴车角落缩了缩，紧咬着牙，还是不说话。

七娘蜷在驴车一角，神情木愣。自打见了汴京的大火，她还未说过一句话！

他是最明白七娘的。连日来，她故作回避，憋着忍着。仿佛她不哭、不难过，便没有汴都城破的事。

她不懂那是如何的景况，不懂那意味着甚么！

谁知，不待他回身，七娘却一把抱上他的手臂，死死抓着不肯放开。

陈酿尽由着她哭，由着她喊，既不安抚，也不劝说。七娘这般景况，偏要哭出来才好！

他又叹了一声，蓦地停驻，正要倒水予她吃，却闻得车中一阵“咚咚”巨响！

忽闻“哇”地一声，七娘顷刻泪如雨下。那哭声凄厉震天，直叫人惊骇。

已接连很多日了，她不言语，也不睬人，只浮泛洞地望着火线。就连喂饭喂水，也都尽依托着陈酿。

陈酿一把将她抓住：

“我与酿哥哥同去！”七娘瞪着他，一双黑亮眸子果断非常。那般不容置疑的神情，断非率性而来。

她一双小手攒成拳头，每拳皆重重打去，细嫩白净的双手已然肿得不成模样。

七娘闻声，顷刻一愣。她眉头微微松了松，未至半刻，却蹙得更加短长。

再过三五日，便是上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