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渡江云1[第1页/共2页]
“酿哥哥,”她抬起一张涕泗横流的脸,“为何?”
可七娘却似充耳不闻。
谁知,不待他回身,七娘却一把抱上他的手臂,死死抓着不肯放开。
那是汴都城,熊熊燃烧,付之一炬的汴都城!
陈酿尽由着她哭,由着她喊,既不安抚,也不劝说。七娘这般景况,偏要哭出来才好!
再向前,便是金兵驻地,远远地已见着两三个金人来往,那里还敢逗留?
驴车颠簸而行,车外的声音更加清楚。七娘眉头蓦地一震,颤抖着抬起双手,直捂上耳朵。她神情紧绷,额间已冒起青筋。只见她越捂越紧,身子亦跟着瑟瑟颤栗。
他没法,只用力转过七娘的身子,担忧地直直望着她。
她粗喘着气,直看着劈面的陈酿,满腔酸楚,一瞬涌上喉头鼻尖。
陈酿心下一惊,忙掀了帘子瞧去。
顺子抹了一把泪,叹道:
车外饿殍遍野,皆是南下之人。不时传来哀嚎之声,凄凄楚楚,尤不忍闻。
谁知七娘竟似认不得人,一拳一拳,直向陈酿打去!她虽为弱质女流,可每一拳皆拼尽尽力,拳拳到肉。
她不懂那是如何的景况,不懂那意味着甚么!
七娘一瞬呆愣,似被下了蛊般,直直朝前挪步。
他是最明白七娘的。连日来,她故作回避,憋着忍着。仿佛她不哭、不难过,便没有汴都城破的事。
“蓼蓼只要记着,非论何时,酿哥哥皆不会丢下你的。”
七娘只是恳求着陈酿带她回汴京。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也总好过动静全无,毫不知情!
二人遂让主子们回庄上,将值钱的物件办理一番,再雇几辆驴车。待他们返来,便一同南下。
他缓了缓心境,将七娘扶稳,方道:
指不定,家人逃将出来,恰能遇着呢!
而后产生了甚么,七娘再记不起。模糊约约,只记得陈酿拉着她走,又不知从那边换了辆驴车,便成了眼下的景况。
但是,人生的无常远非如此。
七娘目不转睛地盯着顺子,这是头一回,她如此专注地听下人发言。
本来捧着的手炉倒在车中,香灰洒了一地,染上她的裙边。
七娘模糊记得,打发主子的那日,天还好冷呢!
为何?
“你们先护七娘子回庄上,我回汴京四周瞧一瞧。”
七娘连日的积存,终是在现在发作了。
“本是李管事带着我们的。可途入耳闻汴都城破,府上俱被俘虏,那李管事……”
几今后,陈酿带着七娘就要至庄上,却见村口早已充满金虎帐帐。富庶热烈的村庄,乍作一片慌颓。
忽闻“哇”地一声,七娘顷刻泪如雨下。那哭声凄厉震天,直叫人惊骇。
陈酿虽如此说,可他却非常清楚。靖康元年,非论在谁内心,皆是过不去的。
七娘闻声,顷刻一愣。她眉头微微松了松,未至半刻,却蹙得更加短长。
“蓼蓼!”陈酿唤道,“你别吓我!”
顺子一时哽咽,神情中尽是愤然,又道:
陈酿一把将她抓住:
七娘心下焦急,哪管得他说甚么,只一股脑地应下,先归去看一看是正紧!
只见七娘脸孔狰狞,发疯似的敲打着车壁。
她又朝驴车角落缩了缩,紧咬着牙,还是不说话。
汴京已然焚毁,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兀自保全。至于寻亲重聚、光复故都,那皆是后话了!
陈酿没法,只得强拽了她走。有他在侧,七娘自能够由着性子惊骇、惊诧、不复苏,可陈酿不能!
而当时的七娘并不知,还未至汴河,他们便见着远远一片浓烟。
“蓼蓼,都畴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