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1页/共4页]
但是,当时她忘了,在把这条宝石项链落在她打扮台上后的隔天,他曾经可贵亲身给她打过一个电话,漫不经心肠说打扮台上的项链是送给她的生日礼品,淡淡问她:“喜好么?”
他俯身在她耳边喃喃而出。
惊骇给了她无穷的勇气,她趴在他的脚下,紧紧抱住他的腿,语无伦次地说:“是我卖的……真的是我卖的……你打我骂我都行,我求你不要去找她,跟她没有干系,是我要她卖的……是我卖的……”
一曲歌乐,繁华如梦。阮少棠就坐在灿烂繁灯下,黑胶碟在老旧的留声机里迟缓咿呀地扭转,他穿戴白衬衫黑洋装,纵是酒后,也是一身整齐,衣冠楚楚,洋装的折线挺括如刀裁。
他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目光望向她的脸一怔,顷刻皱眉怒喝一声:“罢休!”
阮少棠拉了几下没拉开她的手,她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缠在他身上,缠上了就跗骨蚀心,再也摆脱不了。她的拖鞋早就离脚了,她光着脚站在他面前,地上另有鲜红的血液,而她却仿佛没有感受,只是缠着他不放手。
他竟然真的笑了:“说不出口么?晓得吃了大亏了?以是我说你是个傻女人,你要卖,能够卖给我。你晓得,我必然能够给你十倍乃至百倍的最高价的。”
阮少棠面无神采地望着她的眼睛,一双黑沉的眼睛安静无波,却又像千年冰山里头的深潭水,寒气丝丝缕缕,无声无息,悄悄流淌,仿佛能把她的眸子蚀出两个洞来。
当时咖啡馆恰是筹办开业的要紧关头,到处都要钱,偏又赶上何叶受不得气,一股脑儿把手里头能随便动用的现款拿去买了豪华的保时捷跑车。他给她的卡里固然有钱,但他们一早就说过每月十万,她便从未动多余下的钱。那天在打扮台上瞥见他落下的这条珠光宝气的项链,不知为甚么,俄然就动了心机。她想,他不过是心血来潮时的一种礼节,落在打扮台上与落在渣滓箱里对他没有辨别,他不会在乎,也不会放在心上。所谓“礼品”,当然也不会是他本身去挑的,那么拿来济急也没事。她既然已经收下了他每月的十万块,那也没需求再视他的奉送如大水猛兽。用他的话说,惺惺作态只会徒然惹人腻烦。
她听过几次,晓得是一折老粤剧。曲调缠绵哀怨,在静夜里听来更是凄清,如慕如诉。而天花板上的巨大水晶灯流光溢彩,灯光靡丽。
他俄然狠狠扬手打落了那杯水,深夜里,骨瓷杯在木地板上的碎裂声非常清脆。一杯冰冷的蜂蜜柠檬水有大半泼在她的双手上,粘腻腻的,她没有去擦,只是蹲下来捡拾地上的碎瓷片。
岑靳站起来讲:“姐,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岑溪只说住外头能够不便利,她已经承诺了畴昔开门,还是去一趟吧。
他说:“地老天荒,情风永配痴凰。”
她追上去拉住他的一只胳膊,他一把拂开。她再次缠上去拉住他,他再次一把拂开。她不依不饶地再次缠上去,像个撒泼痴缠的恶棍恶妻,紧紧地缠住他不放。如此拉扯几次,他终究肝火勃发,下了蛮力掰开她的手指,再狠狠用力一推,她踉跄着栽倒在地上,背后一阵锋利的剧痛也同时传来。她下认识翻身想要撑地爬起来,却不防备额头一下重重地撞在了中间的矮几角上,这一下撞得她恍忽,猩红的一线血液也紧跟着涌了出来,直流到她的眼睛里。
一样的话,他再次问了一遍,这一回是劈面,悄悄地望着她的眼睛。
阮少棠的声音很轻,在那还是环绕不去的旧戏余音覆盖下,像幽幽的喟叹:“你当然不懂,你甚么都不懂,你懂我就不会讲给你听了――你永久只愿活在你的天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