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流年[第1页/共2页]
人皆道:最是怕情深缘浅、有缘无份。
“何事镇静?”声似醇酒,涓涓潺潺。
一朝入尘凡,统统缘是错、错、错!
夜风拂过,遥见一朵融融的光渐行渐近,似深海上飘过的一瓣菊。待那朵光分花拂柳近前而来,却本来只是一盏丝帛缚面的灯笼,无知的橘黄将提灯的人儿拢在光晕正中,看其人头上总发,竟是个垂髫小童,抬眸望月,唇红齿白,清辉满目,竟遥遥将那天上人间独占的月也比了下去。
厥后,天界太子以戏文相邀,隔三岔五将花神请上天界听戏,戏中俪人成双,情义潺潺,昆曲本缠绵,专擅于情,本是“事情”经这一唱便也成了“情事”,再加常日里太子有礼相待,密意款款,花神本涉世不深,心机纯真,天长日久,怎不沦亡。
老神仙闭眼感喟。
园中桃树下,三两乐人丝竹伴奏,平生一旦两个伶人水袖翻飞,唱腔气无炊火,泼倾泻洒得满园春意泛动,恰是“不到园林,安知秋色如许?”
“弟子于屋外林中发明了这小娃娃,恳请徒弟救别性命。”小童见那婴孩气味渐弱,感同身受般唇色发青,面上出现一层揪心之苦。
然,纵是桃艳曲绵,也比不过这戏园一隅里冷静鹄立的一个袅袅身姿,此人不是别人,恰是下凡布花的花神梓芬,为那戏文所引,停下脚步在此细心聆听。
一日天界太子偶入俗世凡尘中,恰是二十四骨气立春时分,路过一方小园,闻有丝竹悠然传来,虽是春寒料峭时,然此园中百花已有复苏之意,当下生出些兴趣,留步入园。
缘何爱?因何恨?
她本居佛心,凡尘不扰,世事于她皆无知。他本贵爵傲,风骚多情,天长日久怎可托。
江南生梓木,灼灼孕芳华。他唤她——梓芬。
那小童哈腰在一株垂丝海棠边蹲了下来,放下灯笼,一手扶起不知何时被压折的枝丫,一手从怀中取出一条乌黑丝绦将那残枝圈圈缠绕牢固,复又打了个快意结方才放心肠罢休。回身看那一地落英,蹙了蹙清秀的眉,多少不忍。待要提灯拜别,却见一角缃色自那满地淡粉嫣红的花瓣中模糊透出,似有一团隆起之物,月寥灯疏,远看并不逼真。
戏园中昆曲缠绵,唱词涟涟仍在续,一众唱戏的凡人却不晓得一段呖呖莺歌声竟成全了一樁神仙的缠绵姻缘。
老神仙手中一串珠,平心静气粒粒捻过,“这却不是甚么小娃娃,乃是佛祖座前一瓣莲,误入了因果转世轮盘,接引灯灭,由是,方从光的间隙里错落在我三岛十洲上。其元神本该冥灭,若挽其灵魂……洛霖,你慈悲人间万物,须知万物皆有其天然之法,机遇乃天定,逆之必起孽。”
恰是彩衣娱才子,天界太子见花神欢乐听那尘寰的昆曲,便连夜学了来,盼得曲词传情得才子垂顾。
已是三月末梢的夜,一抹下弦月儿纵是再清澈,投在那沉黑的夜空中便也成了画笔上刚巧坠落的一滴钛白,堪堪便要淹没在那墨色的笔洗中,喧闹而沉香。一林盛放的海棠亦抵不过这浓浓的暗,早已沉甜睡去。
“徒弟,若能留得她一缕元魂,弟子愿担这反噬之果。”小童净水目翦翦,盘石不成转。
第二日,天界设席宴诸仙,天上地下统统神仙均被邀在列,花神天然也不例外。
碎瓣流光似折坠,散落万年犹未觉。
旦角菱花半掩面:“那生素昧平生,何因到此?”
小童大惊,伸手便探向婴孩鼻下,那气味弱得竟是有出无入了。小童急得顾不得本身身量尚未足,抱起婴孩舍了灯笼拔足便向林外白墙黛瓦处踉跄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