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九龙城寨（修改）[第2页/共3页]

陈凤仪半响才幽幽道，“又生，人有百般面，并非黑半残片，非黑即白。”

正欲斥责，他已先开口，几次转头催促，“家姐，快些好不好？不然要被你拖累死！”

苏又存从零钱盒中挑出两个硬币，拎桶去龙津道水喉处接水，那边有四九仔把守水喉，接一桶水要收一毛钱。

拐过龙津街，头顶再无遮挡，阳光乍现，四四方方一片空位，正中心是清炮台遗址，正对“陈阿婆诊所”门口。

十五岁少年翠绿纤长，与又生差未几高，还未发育成男人，声音仍如女人那般，搂紧她撒娇时，令又生常常没法回绝。

“乖了。”九叔嘴角含笑，点头出去。

......

“家姐，奉求借我十块啦，鞋底缝隙，要再买一双，日日穿缝隙鞋上学，好难堪的。”苏又存扯着家姐书包带，小尾巴一样缠她。

他抬下巴时，不觉带几分幼年浮滑,“家姐放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她这个真正的农户四蜜斯，却在穷户窟活了近十年。

她弟弟心虚，一计不成再施一计，抬胳膊紧搂又生肩膀，头枕她肩上，软声道，“家姐，我知错了，今后好好读书考大学，将来挣钱多多，接家姐和阿婆去浅水湾住大屋可好？”

又生故意杀他威风，哼声道，“可惜东风不与周郎便。”

苏又存悻悻不语。

陈凤仪斜眼睇他，“功课做完了？”

少年资质聪慧，有过目不忘本领，平时从不看书，唯有考前才抓书籍，却次次名列前茅。

这块三不管地带，港英当局不管，英国不管，大陆不管，不过六英亩的面积，倒是滋长犯法的温床，私运贩.毒，杀人掳掠，日日在上演。

靓女坐起家，提上褪一半的黑丝袜，又将旗袍放下。她有精美的眉眼，丰富的唇瓣，鼓鼓囊囊的胸脯，眉眼间透着难言的神韵。

“快跑！”再顾不得其他，又生一手拥紧书包，拉弟弟拔足疾走，避开来往车辆行人，直到闪身躲进九龙城寨巷内。

又生避开卖鱼丸推车，转头瞪弟弟，“一双塑胶鞋只要五块，别唬弄家姐一无所知。”

祖孙二人也不赶她，各忙各，一个扯动手术巾浆洗，一个倒酒精消毒手术钳，珐琅盘与不锈钢碰撞，叮叮咚咚，突破一室沉寂。

苏又存也尾随而进，不稍半晌，却被轰出来。

姐弟两各藏一边，紧盯内里动静。

若非八岁那年，无端进入这个叫苏又生的身材中，她永久不知香港能够繁华似天国，亦能肮脏如天国。

城寨那口古井早已封闭，寨中独一的八条水管，皆被帮派节制，他们统领地下自来水厂，俨如掐中住民命脉。

又生做好一朵塑胶花，扔进框中，“阿婆，玲婶开私娼馆的，不喜好她。”

十几岁女人，白白嫩嫩一个，做起活来也敏捷，就是脾气怪了些。

又生对这里的豪情极庞大，小时她讨厌这里的统统，她的邻居是赌鬼，是吸毒佬，是流莺，是杀人犯，他们是肮脏暴虐的代表，与又生以往打仗的贵族名流太太大相径庭。

又生点头，暗自可惜，倒水冲掉那团血肉。

饭后，又生帮陈凤仪做塑胶花补助家用，苏又存在一旁做功课，挂在墙上的电电扇来回点头，吹不散屋内燥闷。

</strong>苏又生未料弟弟好大的力量，被他扯得一个踉跄。

陈凤仪在和邻舍们闲谈，一时讲庇护费涨太高，一时又议论迩来消息。

一根烟的工夫，靓女从手袋中掏一张红衫鱼给陈凤仪，对劲分开。

靓女接过茶杯，不急走，叠腿坐在狭小的诊所里，吞云吐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