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子[第2页/共3页]
女童如蒙大赦,屈膝行了一礼,便忙不迭地快步跑开,转眼间没天玄色。
狄应实在不肯想起那一幕,可影象仍如海潮般滚滚而来。
“棋盘动乱,谈何进退。”老君起家,慨然道,目光掠过凤行,落到殿外,更加飘忽不定,“执今之道以御今之有,以知古始,是为道纪。”
水面高低起伏,赤色刺目,耀得狄应心头直跳,胸中燃起一股烦躁,摆摆手,“快去吧。”
那是一个描述干枯的妇人,面色枯黄,骨瘦如柴,乃至看不出年纪,两只火棍般细弱的手臂紧紧护着凸起的肚子,行动颠簸地跟在避祸的步队末端,时不时加快法度好不让本身落单。
“一石一木尚可生魂,寰宇亦然。只因你我皆存于寰宇肚腹,如井底之蛙坐井观天,困思一时罢了。”
凤行也不滋扰,就近处兀自坐下,支颐托腮,漫不经心肠环顾殿堂。
十七岁伊始,他便抛下妻儿奔赴疆场,很多年来,饮热血,啖生肉,白骨作戟,人皮为衣,从一个避债逃家的稚嫩少年到脚底白骨累累手握大权的举国将军,他都未曾这般怕过。
其间,狄应虽未亲身脱手,却也冷眼旁观。
门内俄然传来一声布帛扯破般的惨叫,如一道雷电兜头劈下,惊得狄应浑身一颤,四肢百骸紧跟着颤抖起来。
许是她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外披了一张式微的人皮,许是她邋里肮脏姿色平平让人兴味索然,许是她高高鼓起的肚子唤醒了豺狼们仅剩的美意,总之她免于被人拉入帐篷的厄运。
白日砍杀敌军的刀戟重新对准了无辜的百姓,因饥饿而肥胖的双股想要跑过结实的马匹的确痴人说梦,一番戏耍的追逐下,逃脱者寥寥,那妇人理所当然地落入了豺狼的虎伥。
“吱呀――”跟着一声烦复的轻响,屋门拉开一条裂缝,从中走出一名十五六岁的女童,抱了木盆亘在腰间,仓促忙忙跃下台阶,路过身边时,被他俄然拦下,“如何了?夫人生了吗?”
凤行抬手拍了拍孺子额顶,“去睡吧,”孺子羞颜退下,凤行两袖鼓风,衣袍扫过白玉扶栏,信步拾阶而上,入得巍峨高门,只见太上老君盘膝端坐于蒲团之上,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音低语密,令人听不逼真。
“变即不成测,”老君一贯泰然,现在须眉间竟沾了些许忧色,“不成测即无处推演。”
三月中旬,本该朗月当空,疏星装点,可彻夜・・・・・・狄应昂首瞻仰夜空,通俗如墨,不见亮光,厚厚的云层讳饰了月盘,寥寥几点星子也收敛了华彩,寂寂无言。
八卦炉内火焰簇聚,炉上葫芦丹瓶依序飞旋,长案摆了三足铜鼎,鼎内指粗的供卷烟气袅袅,与溜入殿内的云丝勾缠不休。
两军对垒,死伤无数,除了披甲上阵的兵士,另有四周驰驱的流民。
如此凄厉,如此绝望,狄应甚而不敢再看她惨白的面庞,枯枝般的手指托着肚腹,起皮的嘴巴挣得夸大的大,不知但是他的幻觉,好似在妇人连缀的惊呼中异化了一丝稚嫩的嘤咛。
凤行曲膝起家,站在老君劈面,折腰一拜,点头道,“老君所言皆为释道之流,若以佛实际之,岂有旁解?”
此非祥兆。
攥着拳头几度来回,宽额上挤出了大颗的汗珠,频密如雨下,屋内仍无喜信传来,他快撑不住了,恨不得立马踹开门扉,亲眼看看景象。
“应哥――”
喧闹的营地在妇人拉长的声线中堕入空前的寂静,直至她变作一具真正的尸身,围聚的兵将们脸上赤色仍未规复,特别那十五六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