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子[第1页/共3页]

彤壁朱扉，重檐丹楹，琉璃瓦下凤行静待仆人邀客，好久不闻反响，贪睡的孺子抹着吵嘴涎水跌跌撞撞跑出去，睡眼惺忪，“道尊叮嘱，上仙驾临不必通禀，自请入内便可。”

即便她是细作的能够微乎其微。

凤行心中惊奇，道家以顺六合应万物为旨，以推演变势为常，老君乃道家鼻祖，竟有未知不测之说，“寰宇如棋盘，三界五行各为棋子，动则生变，变则进退有度，进退之法老君可明？”

凤行曲膝起家，站在老君劈面，折腰一拜，点头道，“老君所言皆为释道之流，若以佛实际之，岂有旁解？”

“快抓兔子――”

他堂堂平沙将军，一品君侯，府中姬妾如林，庶子庶女更是无数，何如正室身亏体弱，使他年逾不惑，独一一嫡子绕膝，嫡派薄弱，血脉祸乱之源。

天外天，仙上仙，是为何方神明？

凤行也不滋扰，就近处兀自坐下，支颐托腮，漫不经心肠环顾殿堂。

凤行抬手拍了拍孺子额顶，“去睡吧，”孺子羞颜退下，凤行两袖鼓风，衣袍扫过白玉扶栏，信步拾阶而上，入得巍峨高门，只见太上老君盘膝端坐于蒲团之上，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音低语密，令人听不逼真。

“应哥――”

仙岩极顶之上，祥云瑞照，仙雾飘缭。

狄应低下头，盯着几步外紧闭的屋门，檐下油皮灯笼摇摆不定，昏黄的烛光照得青石空中一片暗淡，惨叫连缀不断从门缝中钻出，刚毅的眉宇间焦心难掩。

并非再为人父的忐忑不安，狄应非常清楚，而是尤良的这声惨叫过分骇人，如厉鬼嘶鸣，如十七年前阿谁妇人临死前的哀嚎。

两军对垒，死伤无数，除了披甲上阵的兵士，另有四周驰驱的流民。

棋盘一动，瞬息颠覆棋局――寰宇动乱，三界五行可有活路？

女童如蒙大赦，屈膝行了一礼，便忙不迭地快步跑开，转眼间没天玄色。

“一石一木尚可生魂，寰宇亦然。只因你我皆存于寰宇肚腹，如井底之蛙坐井观天，困思一时罢了。”

“棋盘动乱，谈何进退。”老君起家，慨然道，目光掠过凤行，落到殿外，更加飘忽不定，“执今之道以御今之有，以知古始，是为道纪。”

凤行收回目光，侧首问道，“是何变数？”

守门的仙童倚栏熟睡，鼻息间嗤嗤呼响，大鸟化作的人形微微一笑，迈入敞门迎客的殿宇中，朗声道，“老君，应昨日之约，凤行特来助火炼丹。”

女童吓了一跳，满满的一盆血水实在沉重，惶急之下几乎洒到狄应身上，连退了几步，方颤声道，“老爷，奴婢在外间换水，不入阁房。”

“有肉吃啦――”

狄应想不起来了，用力晃晃脑袋，尽力从回想中摆脱，醒过神来，俄然发明一个可骇的景象。

许是她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外披了一张式微的人皮，许是她邋里肮脏姿色平平让人兴味索然，许是她高高鼓起的肚子唤醒了豺狼们仅剩的美意，总之她免于被人拉入帐篷的厄运。

“变即不成测，”老君一贯泰然，现在须眉间竟沾了些许忧色，“不成测即无处推演。”

“兔子过路咯――”眼尖的豺狼一声高喊，随即，群狼照应。

少年厥后如何？

年纪悄悄就成为主公的左膀右臂不是运气使然，除了英勇和睿智，另有异于凡人的机灵。

八卦炉内火焰簇聚，炉上葫芦丹瓶依序飞旋，长案摆了三足铜鼎，鼎内指粗的供卷烟气袅袅，与溜入殿内的云丝勾缠不休。

声音之诡异比敌军晨雾中突响的号角更令人胆怯，怕是十八层刀斧天国受搏斗之刑的恶鬼收回的呼唤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