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糟糠[第1页/共2页]

若非要单论个远近，那便属连欢的主子，将军的嫡妻了，连续数月不相见，不问不念，可遇着了大病小灾，定会遣人来看，有忽视的，长鞭责笞，有怠慢的，重罪论处，无一例外。

萧孺人媚眼如丝，抚鬓轻笑，“争几分才名，还不如换得老爷几分顾恤。”

“不必了，”，尤良动动肩膀，狄应力大，捏得她生疼，“此病在心不在药，纵使大夫不肯言明，妾身也明白。”

“萧孺人――”，连欢压着嗓门喊道。

女子闻声偏头看过来，而后暴露清和的笑意，“鸳翘，请女人过来。”

“妾身虽因病困于寸塌，双耳还算好使，将军气势澎湃怒驱宗子，妾身听得一字不落。将军放心，来日无多，妾身便会自请搬出将军府，令至官府呈上义绝书，不会让将军平担了前贫贱后繁华憩息荆布之妻的骂名。”

“懒人屎尿多”，喜鹊拍打着抹布，抱怨了一句，又忙络起来。

秋云水推开她的手，淡淡笑道，“惟你功绩最大。”

“那你快去快回，”，喜鹊拍打着身上的白灰，丁宁道，“秦妈妈被老爷叫去了，不定甚么时候返来，被她瞧见了，不止你一顿叱骂，连我也缠累了。”

“妾身材弱，不能给将军施礼，”尤良停下，歇了歇，接着说道，“望将军宽宥。”

各中情由，说不清道不明。

跑到僻静处，连欢瞧着四下无人，站直身子，整整衣衫，吁了口气，缩头钻入了假山幽径，七拐八拐，专挑人迹罕至的隐蔽小道，未几时，走到一座院子外，机灵地环顾了一圈，方才放心肠往前踱了几步，隔着半人高的拱门，远远看到绿意盎然的银杏树下女子正单独对弈，似是碰到了难堪，手托香腮，凝眉不解。

“夫人――”，狄应走到尤良床畔，只见她半倚床头，双目紧闭，脸微微朝内侧偏斜，一头长发干枯焦黄，遮住了半副面孔，“如何病了？”，就势坐下，探手撩开削发，别于耳后，再抬眼去看时，悚然一惊。

“孺人单独下棋？”，连欢盈盈而笑，走上前去，“未免孤傲了些。”

“莫说这些话・・・・・・”，狄应音线有些飘虚，“你好好躺着，我这就入宫请旨，太医署的太医们个个医术卓绝，定能治好你的。”

屏风素床，青碧帷帐，秋云水额上裹了圈圈白布，鼻息间尽是浓烈药苦，皱着眉头展开眼，菡萏纱屏后，巧莺正端了铜盆搁在架子上，将帕子浸湿了，放入漆盘，而后轻手重脚绕过屏风，见她醒来，眼中一亮，“夫人醒啦。”

连欢当下噤声。

院门处，秦妈妈仍五首叩地，并非不想起家，而是两股发软，头昏脑涨，只得跪在原地，待气血回缓。

不偏宠，不爱重，于谁都是三分热切七分冷待，每日必到妾室屋中安息，除却心中偶然的和身子不便的，算算日子大家均等。

“妾身领受了，将军若非公事在身，何故三月不踏青澜。将军自请，妾身不送了。”

乌青睐圈，颧骨凸起，整张脸仿佛一个骷髅上披了一张死人皮，量身定做地锦白里衣松垮垮搭在身上，暴露深深凸起的肩窝和两根竹竿似的锁骨，整小我好似一张精致的黄纸，有力地塌入被褥，砸出一个坑洼。

故而，下人们鲜少群情此事。

连欢将洗好的碗碟摆进橱柜，灶房里只剩喜鹊在拾掇灶下柴堆，连欢弯下腰捂着肚子，小脸皱成一团，“哎呦――雀儿，我肚里翻浪，得去厕所，你帮我兜着点。”

“夫人！”，狄应赤红了眼，喘气半晌，强压下庞大的心境，缓声道，“夫人方才都闻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