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霸王餐[第1页/共4页]

薛万里哈哈大笑：“照结。”

老薛这会儿脾气好得出奇，只笑了笑，抓起酒坛给他倒了半碗，又给本身倒满。小方剂啜一小口，只觉舌头一麻，瞬息之间如有一道火线顺喉而下，所过之处.辣烧了起来，不由喉咙一紧，连连大声咳嗽！酒乃扫兴之物，慨然饮之，愁的愈愁，乐的更乐。常见别人喝得萧洒欢愉，如品美酒玉液普通，啧啧赞叹飘飘欲仙，没想到这玩意儿如此难喝！

“是了，那曰我身在堆栈，这厉无杀单身单剑凌晨便至，见面一言不发，出剑便刺。嘿！薛某艺高胆小，自是不惧，闪转腾挪高接低挡，仅凭一双肉掌便与他杀了个不分胜负，你来我往大战八百回合……”小方剂皱了皱眉，心道：“此人，如何说着说着又吹上了？”但见他说得欢畅，也不便打搅，又竖了耳朵去听。

小方剂吃一惊，叫道：“怎这贵？黑店！黑店！”一两银子折一千文钱，够平凡人家一月家用，这一顿是吃得痛快敞亮，但破钞银钱也不至于顶上一年的用项，这店公然够黑，这一回须怨不得小方剂大惊小怪了。伴计低嗤一声，嘲笑不语。薛万里打个酒嗝，点头晃脑道：“未几，未几！些许小钱，不值一提！”

“不是朋友么？干甚么冒死！”小方剂吓了一跳，惊道：“都疯了！咦？对了，你身上的伤，是不是让那人害的？”薛万里大笑：“恰是拜他所赐，不过他也没占了便宜去！哈哈，当真是都疯了！”说罢摇了点头，倒满酒一口饮尽：“小方剂，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是不懂的，拔刀相向的不必然是仇敌，把酒言欢的也一定是朋友。”

目睹小方剂凶悍吃相，薛万里眼角含笑，轻声道：“慢些吃，别噎了。”小方剂鼓着腮帮子，含混道：“老薛，你快吃啊！好吃，好吃！”薛万里点点头，举筷夹菜，吃了两口，叹一口气，又倒碗酒一口干了。小方剂见他食欲不振神采悒悒的模样，不由微觉奇特：“老薛？老薛？”薛万里笑笑：“没甚么，想起一个朋友。”

薛万里倒了碗酒，一饮而尽。

何明达目送胡三远去，摸出银子掂了掂，冷冷一笑：“当我痴人么！去拿血踪万里？我呸！你领赏银，我去送命？”何班头明白通达，亏蚀儿买卖是毫不会干的。海捕公文上的一众案犯秘闻早给他摸的清清楚楚，这薛万里凶名远播杀人如麻，官府十来年也何如不得，自家凭甚么去拿？此人号称“血踪万里”，城里真龙教的朋友多次提及，要自家谨慎，千万轻乎不得！

小方剂打个饱嗝儿，欢乐道：“老薛，这小眼睛瘦子是个好人！头一回听人说我是豪杰，哈哈，好极！妙极！”胖掌柜心下感喟，却也不去看他：“这个年纪还小，不知好歹，还得希冀大胡子的识大抵，明义理！”

薛万里长长打个哈欠：“没有。”

胖掌柜顷刻面若冰霜，嗔目大喝：“来人！”

人力偶然而穷，饭菜再香再想吃，肚皮里也得搁得下才成。小方剂终究吃不动了，歪在椅子上连喘大气，小脸酡红两眼发直，瘫了普通。薛万里忍俊不由，点头笑笑，喝道：“小二，结账！”那伴计颠儿颠儿跑过来，嘲笑一声：“二位爷，可吃好了？承蒙二位光顾，酒菜一并算上，共是十三两八钱银子。”

打也好，骂也好，小方剂是早有筹办，这下大出料想，顿时给他吓了一颤抖！惊诧相顾，只见胖掌柜面泛油光，眼睛笑作一条缝，好似大肚弥勒降世，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二位爷面熟得紧哪，初度来小店罢？楼里伴计眼拙，怠慢之处莫怪，哎！小店本小利薄，这买卖做得是实在不易，二位爷气势不凡，想是江湖豪侠豪杰人物，不过一点银钱，怎好又生是非？也罢也罢，零头抹掉，十三两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