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十年[第1页/共3页]
十万北胡军四周围城日夜攻打,急欲破城南下。但这潘将军乃是隆景名将,前朝便在此镇守江州,为人刚勇狠恶又擅策画,岂肯坐以待毙!潘宗德率八千部下于城墙四周杀敌,又从城中百姓急募万余民勇帮手,誓死死守!
薛万里也懒得与他再争,手一挥烦道:“不叫拉倒,随你罢。”茶老倌脾气挺好,听他二人吵吵嚷嚷,也不说话,只浅笑着端上两碗热茶。小方剂口渴得很,抄碗便喝,噗地又吐出来:“甚么玩意儿?苦死了!”薛万里端起茶碗,骂道:“挑三捡四,弊端可真很多!”
而后两国又打了几仗,隆景五年北胡海内政变,有力再战,调派使者进京媾和。前曰之耻犹在面前,满朝文武纷繁反对之下,又是左丞相于深鼓动隆景帝和谈,使得两国定了和约,战事方止。边疆战事不竭,一片萧瑟破败气象。虽这十来年规复了些朝气,还是火食希少,屋舍残落。而近年来北胡又蠢蠢欲动,不时派散兵搔扰劫夺,边疆百姓苦不堪言。
“此茶生于北方干旱盐碱之地,富强丛生,所产甚丰,但其味苦涩,少人理睬,三文便能买得一斤,故名――三文钱。”薛万里连连点头,放声大笑:“苦尽甘来,涩后生香,风趣,大是风趣!”茶老倌笑道:“说来是二位有口福,这茶生于旱处,久慕甘霖,长成后便生孤傲之姓,只喜无根之水,雨水亦可,雪水尤佳,平常水冲泡却解不出茶中意味。”薛万里啧啧称奇,端了又品,很久叹道:“三文钱,好一个命贱姓傲的三文钱!”
过了中午,天气亮了些,气候却更加湿冷,未几时天上点点白絮飘但是下,落地无声。路边有间小茶棚,倚着半截土墙,几根粗木条胡乱一搭,顶上铺了些茅草,两侧垂了毡布。棚里置两张小方桌,几个板凳,安排非常粗陋。没有客人,卖茶老倌闲来无事,坐在炉边着赏雪,意态落拓。
动静传到朝中,隆景帝大怒,命大将军郭延起兵十二万,北上援江破胡。目睹局势好转江州可保,江州守军士气大盛,城中百姓欢乐鼓励。谁知这时又生变故,左丞相于深进言,一力主和。时为隆景元年,满朝文武反对之下,隆景帝不知为何竟依其所言,命郭延原地待命,遣使入北胡媾和。
“……她可疼我啦!我都满院子跑了,她还喜好每天抱着我。我嘴巴馋,家里做的饭不爱吃,她就每到用饭的时候,抱我到院子里,院子里有几只小羊,她端着小碗,坐在小板凳上,细声细气地说,咩咩一口,方儿一口,方儿一口,咩咩一口。她一勺勺地喂我,我就坐在她的膝间,边吃边说,娘,娘,你也给小羊吃!”小方剂说到此处,内心是一阵酸楚,仿佛又见到阿谁常常在梦中见到的温婉可亲的女人,正对本身和顺笑着:“方儿――方儿――”
茶老倌面露悲色,低声吟道:“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薛万里猛转头,目注茶老倌:“老丈,你见地真是很多啊?有学问!”茶老倌冲他笑笑,又曼声吟道:“长慨气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其声衰老苦楚,却尽是一股愤激不平,烦闷难抒之意。
“哎――”
这一曰天空阴霾,北风砭骨,通衢上行人寥寥。
一声娘亲,泪水满襟。;
雪意渐盛,未几时四野间白茫茫浑若一体,衬得六合间愈发苦楚空旷,沉寂深远。茶老倌似有所感,闭目喃喃道:“好雪,好雪,多下些罢!哎,比年大旱,民不聊生……”又半晌,茶老倌展开两眼,起家拿了壶,收了些棚上积雪,放在炉火上烧:“可贵安逸,又来骚动,瞧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