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昙花[第1页/共4页]
春山偷偷睨了眼陆焉,低着头不敢多言,“郡主说的是。”
“姑奶奶且等着,便是你寄父曹纯让来了,姑奶奶也照打不误!”
春山扯着嗓子喊道:“都给我细心了,若碰坏了东西,衡量衡量你们这条命够不敷赔!”
言语中绵里藏针,远比曹对劲倔强。
她这厢倒是雀跃了起来,方才搜宫疑云一刹时就教拆散了,扔到天涯去,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桂心呢?快去亭子里,把灯点起来,反正今晚等闲不得甘休,不如守着它。”
“贵在乎境。”
案上的西洋座钟打鸣,夜更深了一层,锦辞坐在妆台前,教白苏散了发髻,慵慵懒懒梳着长发。忍冬的绣鞋根柢丰富,走路也不见声,她只从镜子里瞧见门帘动了一动,忍冬就已到跟前,低声说:“回主子话,事情都办好了。”
陆焉抿着嘴角,一甩披风道,“走――”
原半夏觉得还需辩论一回,谁料他先告罪,“方才的事曹对劲已禀过贵妃娘娘,确是那曹对劲莽撞,如有获咎之处还望半夏女人包涵。”
她弯了腰,灯在近前,花也在近前,一缕发落在轰然开裂的花苞上,让人没出处地焦急,一双眼不敷用,不知是看花还是看美人。
春山颤颤巍巍来问,“寄父,回春和宫么?”
待他一个眼神,春山便领着一队人仓促进了屋里院中,四周翻找。
半夏上前一步,嗤笑道:“三文钱一两肉的贱命,还敢到主子门前说三道四,打的就是你!”抬手抚了抚玉快意,不屑道,“太*祖御赐建国功臣之物,打你,是你三辈子修来的福分!”
陆焉道:“微臣痴顽。”
未等贵妃开口,陆焉已躬身施礼道:“臣愿为娘娘分忧。”
眯着眼,活像只得了志的小狐狸。
他稍稍勾了唇角,连累出一派风骚,“本日宫里出了乱子,贵妃娘娘协理六宫,特令吾等来瞧瞧郡主是否安好。太后与陛下驾幸汤泉山,走之前太后娘娘叮咛微臣,需求好好照看碧溪阁,此番若不能失职,臣亦只能待太后回宫,再向太后娘娘请罪了。”这话倒是对景辞说。
谁想她问的是,“我的花呢?”
那曹对劲三十出头,青白面皮,虽被半夏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仍弓着身子,堆着笑,尖细的调子将每一个字都扯起来发言,“半夏女人这事哪儿的话,奴婢自泥地里长起来的败落东西,怎敢跟女人争凹凸,不过今儿是贵妃娘娘旨意,也非独独搜郡主的屋子,那西边儿的延福宫,您听,几位朱紫主子可都还哭着呢――”他挽个兰花指向西一指,眸子儿再这么一转,倒有几分唱大戏的模样调子,“女人且将这御赐之物收好罢,万一冲撞了,可真真不好交代!这宫里的事情,可大可小,迟误了奴婢们办差不要紧,迟误了郡主歇息奴婢们这罪恶可就大了!――哎哟!我的亲祖奶奶,这如何还敢打人呢!”那浮沉子一甩,兰花指一捏,天大的委曲,要找彼苍大老爷伸冤,“你――你――你好大的胆量!”
闻声昂首,碧玉妆台,绿树小亭里藏着洁白如玉一美人。一颦一笑似天上月,一眉一眼如叶上雪,教人不由得呼吸一窒,昂首对上她笑意盈盈的眼,连施礼也不记得,提灯的小寺人在身侧,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听陆焉沉声道:“郡主万安。”
待她回了屋,大门紧闭,陆焉仍站在原地,头上昙花暗香仍在,却花瓣落尽。
陆焉上前一步,“此事事关严峻,怕是要请郡主在碧溪阁静养一段光阴。”
而半夏却在灯影绰绰间恍了神,只晓得那人一身白衣,衮边蟒纹曳撒撩过路边一朵秋菊,震开了圆盘似的花瓣,噗噗簌簌落在脚边,都叫一双皂靴踩入石板裂缝,唱一出寥完工泥的独角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