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对账[第2页/共3页]
祠堂里炊火环绕,顾屿出去的时候,顾峻手边抄好的家规已经放了一整叠,顾氏家规全篇不长,只要千余字,顾峻小时候被罚抄的次数太多,多到他现在几近能倒着背下来,这会儿他强撑着睡意跪在蒲团上,一边打哈欠一边闭着眼睛在纸上写写划划。
话没说完,她又顿住了,看一眼顾屿,生硬地转开了话题,道:“你如果信我,我要开库房验看支出,能够要打收回去一批人,你如果不信我,我就当进门之前的胡涂账不算数,按着本日开端,可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没个上马威,今后有人蒙着我的眼睛给我递胡涂账,我管不来这个家,你不能怪我。”
顾屿返来的时候,陈若弱正在看帐本,她天生不通诗文,倒是算账的一把妙手,她一边让喜鹊拿着算筹比划,一边握着炭笔在纸上写些让人看不懂的数字,眉头越蹙越深。
那奇形怪状的小人脸上,另有一大片滴落的墨渍,也不知是不是画到一半睡着了蹭上去的。
陈若弱又让换了一张纸,算的是支出的账,镇国公府秘闻颇丰,历代镇国公都非常有目光魄力,积累几代的田产地产房产列出来,足以教大部分世家勋贵眼红到滴血,田租一年一算,地租和房租一月一算,每个月支出的银子大抵上差不离,但月尾节余就很有些意义了。
勋贵世家里得脸的仆人多数都是家生子,一家身契都在主子的手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跟着主子一道纳福的。陈若弱没有发兵动众,点了十几个管事和管事婆子,在正堂底下候着。
叠得整齐的那一堆家规最上面,顾峻的笔迹工致又标致,是标准的台阁体,而他面前狼藉的一大片,笔迹就非常放飞自我了,有的是压根看不出字形的草书,有的是又急又快的一字连笔,顾屿走近时,不慎踩到一张,拿起一看,倒是半张狂草,半张仿佛是气急了描来宣泄的小人头像,勉强能看出是个女子的模样,梳着两边翘起的扫把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对劲地大张,暴露一口尖尖的牙齿。
落在脑袋上的手掌温温热热的,顾峻嘀咕了几句听不清楚的话,像是在抱怨――他的成绩根基只在中下流盘桓,莫说前十,前百都勉强,只是到底没有再混闹,顾屿把他扶稳,让人把他送回房去睡。
顾峻吃不了苦,气性也不大,熬了一天一夜,恰是精力松弛的时候,闻言揉了揉眼睛,有些委曲地说道:“我晓得我不该把大哥跟我说的话奉告婉君表妹,但是我们两家来往那么多年,我把她当作亲mm看,一时半会儿就要断了,你跟爹又不奉告我婉君表妹到底做了甚么错事,我是真的想不通……”
她认字少,顾屿身边的丫头却都是个个识字的,闻墨拿着笔,站在边上记名字,顶着一堆管事灼灼的视野,头一回感觉本身像极了公堂上的主簿先生。
本日是大朝会,陈青临请了朝假,镇国公倒是已经清算划一上朝去了,穿过外堂,再过花圃假山,绕太长长回廊,就到了内院,顾屿的住处本来只是个邻近正堂的小院,且他游学在外数年,几近荒废。现在结婚,才改在正堂左边的听霜院,把那小院挪给了顾峻住着。
顾家人都是杏眼,镇国公的杏眼略长,抬眸举目间尽是文官的威仪风雅,顾峻的微圆,方向标致一些,而顾屿和他们都分歧,本来该是钝角的眼尾微微斜向上挑,眸子吵嘴清楚,仿佛星斗。
顾峻不饿,就是困,从小被父兄和姐姐娇惯到大,把他养出个少爷脾气的同时,又有一份实心眼,他不晓得镇国公只是想给他个经验,让他闭门思过,只觉得抄完家规就没事了,相对的,他感觉五百遍家规抄完他便能够出去,因而拼了命地抄,抄到面前冒金花都不肯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