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离歌[第2页/共3页]
单调且刺耳的声音,潘逸乐此不疲地反复,被他磨过的枪头闪着寒光,模糊透出一股噬血的镇静。
“何必呢?”阿妩歪着头,唇角含了一丝叹。“半世风华全都给了你,何必弄得像我欠了你般。”
阿妩轻笑,声若蚊蝇。她想,莫非他不知他们早已貌分歧、神也离,只剩一副空架子。阿妩不想与之辩论,斟上杯香茗谨慎端到他面前。
他还是在乎她的,哪怕她与荣灏温情绵绵。小鱼看他乌青着脸,嗅了那股醋味,不由地轻笑起来,随后起家伸脱手,拢他至怀里。
“陛下莫非忘了,当初阿妩与您说过,我们之间不过是买卖,各取所需,以后两不相欠。”
这声音低而阴冷,比这枪锋更加骖人,他不想如许,可话出了口恰好收不住。
半夜,帐外风声越来越大,刮得帷布啪啪作响,“嗒”的一记,帘被风卷开,沙砾簇拥而来,差点灭了火。潘逸如同惊梦,赶紧起家,他走到帐口忽见一人影,正想着会是谁,她已经来到他面前。
明天必然血流成河,他没有掌控能满身而退。
剑拔弩张,连呼气都变得谨慎。最后一个夜,初春一下子成了寒冬,无人能眠。潘逸呆在帐中磨起红缨枪,一起杀来枪头都钝了,也不知明天打头阵,能刺死多少敌兵。
磨枪之声不知不觉地快了,潘逸的表情也随之混乱,他昂首看着小鱼,终究忍不住开口问:“你来做甚么?”
这话如刺,硬生生地将他的手蛰了归去。
“我会和你一起上阵,光亮正大且名正言顺地在世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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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狠不下心,不管别人如何说小鱼,他仍然狠不下心。一看到她的脸、一触到她的手,灵魂又陷了出来,沉沦得没法自拔。
无助且发急,想要逃窜却又思念远在千里的胞弟。当时的她真是生不如死。
俄然,小鱼低笑,听来动听清脆,随后她长叹一声,道:“我明天会陪你,不怕。”
“为何?”潘逸不明白,这九死平生的事,她为何说得这般轻巧?
他厉声而道,到了话尾俄然像断了弦的琴,刺耳过后成了软而有力的颤音。头一遭,他在她面前痛得这般夺目,唇色泛白,浑身发颤,眼中尽是难言的哀怨。
贰心生怜悯,护她在怀,不管事世如何,他只想做她的豪杰,而明天或是最后一次逞豪杰的机遇。想着分离,他便痛了,朝着影子自言自语,喃喃半晌,他又故作轻松地耸肩轻笑,道:“只要活着就好,归正饮得一样的水,淋得也是一样的雨……只要她活着就好。”
茉莉香气清雅,冲淡了一股铁绣似的味道。她浅抿小口感觉浓了,便倒去一壶,重沏。
小鱼莞尔,抬手取下发钗散了一头花发,随后拉了他一缕青丝,细细地渐渐地将一黑一白两簇发丝编成一股,再用匕首利落堵截。
小鱼晓得贰情意,化成一汪秋水,各式和顺。她如曼妙的藤,缠在他腰际,解去他的燥气。随那一记沉吟,潘逸眉间忧云悄悄散去,但是眨眼间,又是另一番愁,逃不开也甩不掉。
话到此处,他从袖中拿出了当年那张卖身契,一张黄纸褴褛得快碎了。
小鱼说得极随便,眉眼弯起,也没活力。潘逸把头侧向一边,拿起磨石狠狠地磨上枪锋,几下过后又有力地扔至一旁。
潘逸看了眼被堵截的发,愁肠百结。不知如何的,他俄然想开初见时她那副孱羸不堪的模样,多像一条不幸无助,只能任人宰杀的鱼。
“不为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