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离歌[第1页/共3页]

“明日攻城，我得筹办，你不能在此久留。”

“不为甚么。”

荣灏僵着脸，杯盏落下，他一抖，非常警戒。他就像被人打过的猫竖起了毛，而阿妩就是阿谁伸手打他的人，他看她的眼神似愤似怨。

无助且发急，想要逃窜却又思念远在千里的胞弟。当时的她真是生不如死。

“这几天你可好？”

茉莉香气清雅，冲淡了一股铁绣似的味道。她浅抿小口感觉浓了，便倒去一壶，重沏。

潘逸不信孟青，他信赖小鱼对他有情，只是过了这么多天，她为何不来？

阿妩轻笑，声若蚊蝇。她想，莫非他不知他们早已貌分歧、神也离，只剩一副空架子。阿妩不想与之辩论，斟上杯香茗谨慎端到他面前。

她像是来道别，非论存亡，走之前只为完成一桩心愿。潘逸苦笑点头，他不想让她去，可一个“不”字死活脱不出口。

潘逸看了眼被堵截的发，愁肠百结。不知如何的，他俄然想开初见时她那副孱羸不堪的模样，多像一条不幸无助，只能任人宰杀的鱼。

“买卖？”荣灏呵呵笑了两声。“你我了解十余载，岂是一句两不相欠能够抹去？”

荣灏不答，薄唇垂垂收紧，脸上又涮了层厚浆。过了半晌，他像是鼓足了气，冷声而道：“你是我花五十两买来的，卖身契我还保存至今。”

他还是在乎她的，哪怕她与荣灏温情绵绵。小鱼看他乌青着脸，嗅了那股醋味，不由地轻笑起来，随后起家伸脱手，拢他至怀里。

幽幽烛灯照亮方寸，荣灏一手支额坐在椅上，侧脸隐晦不明。阿妩没心机去哄，一如平常坐下，自顾自地斟上杯茶。

这声音低而阴冷，比这枪锋更加骖人，他不想如许，可话出了口恰好收不住。

她在惊骇，身子微颤着。潘逸望着地上堆叠的影，心也是一抽，惊骇悄无声气地钻了出去。

“陛下莫非忘了，当初阿妩与您说过，我们之间不过是买卖，各取所需，以后两不相欠。”

***

剑拔弩张，连呼气都变得谨慎。最后一个夜,初春一下子成了寒冬,无人能眠。潘逸呆在帐中磨起红缨枪，一起杀来枪头都钝了，也不知明天打头阵，能刺死多少敌兵。

降落嗓音幽但是来，七分怒意三分怨，他还是将她视作掌内心的鸟，非论做甚么都要过问。

单调且刺耳的声音，潘逸乐此不疲地反复，被他磨过的枪头闪着寒光，模糊透出一股噬血的镇静。

“何必呢？”阿妩歪着头，唇角含了一丝叹。“半世风华全都给了你，何必弄得像我欠了你般。”

俄然，小鱼低笑，听来动听清脆，随后她长叹一声，道：“我明天会陪你，不怕。”

潘逸闻后瞠目结舌，半晌才缓过神，他侧过身，极其错愕地看向她，抖起声问：“甚么意义？”

小鱼莞尔，抬手取下发钗散了一头花发，随后拉了他一缕青丝，细细地渐渐地将一黑一白两簇发丝编成一股，再用匕首利落堵截。

荣灏斩钉截铁地回她：“不会，我会封你为皇后，我的天下便是你的天下。”

子时三刻，阿妩回到帐中，半路上她已经脱去那身粗服，经心整了衣裳，仿佛晓得荣灏在里头。

阿妩偶然回眸，看到案上之物不由心头一揪，紧接着便痛了，仿佛一眨间回到那年四月，她呆在冰冷的笼子里，冷静等候买她的人。

“你去哪儿了？”

阿妩似有恶感，眉头蹙得紧，她侧身，移了目光，用心躲开他的眸子和那张半烂的契。

没多久，他的小鱼就走了，临走之时未说道别。潘逸也没有留她，他晓得小鱼的性子，只要她想走，甚么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