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父女缘尽[第1页/共3页]
若没有平坂药引的旧事,芷歌想,她或许会挑选他,哪怕他不是条退路。姻缘,对她而言,再不是非君不嫁的好笑期许。
时至本日,父亲对她,越来越像对待哥哥们,刻薄到近乎残暴。
“施主慎言!你辱贫僧不要紧,但不得损她名节!”心一脱手凌厉了几分,直将怀翼里庇护的人看顾得愈发紧。
徐羡之定定地看了她几眼,将她红肿的眼皮和眸底氤氲的雾气看了个完整,这才在桌案旁的绣凳上落了座。他几近入夜才从内阁府返来,这是父女俩三个多月来头一次见面。
他背着光,芷歌是不该看得清他的神采的,但是,那刻,她却清楚地看到有泪光在父亲眸中浮动。在她来不及听逼真“舍不得”那三字时,父亲已抽手回身拜别。
芷歌倚在他怀里,夜风吹乱了她的发。她很早就想从塔顶跳下了。固然死不成,那种失重的感受竟给她一种未曾有过的新鲜感受,感受她是真逼真切还活着。
落日西落,院子里的梧桐树,不过早秋,竟已树叶凋敝。巨大的树影投落在窗棂上,折放工驳的黑影。
芷歌跪坐亭中心,沐在清幽熏香里,素指翻飞地抚着七弦琴。秋风扬起她的素白衣袂,衬得她缥缈若仙。她清减了很多,腰身已不盈一握,好似随时都能够随风而去。
“身材发肤受之父母,你怎可如此轻生?”心一轻斥,如玉的俊颜不掩薄怒,许是可贵动了气,一时竟忘了释开箍在她腰间的手。
桌案上的素灯笼,裹着素白的灯罩,透出来的光,幽冷而暗淡。
义康愈发疼惜地看着她,似是不晓得如何开口安慰,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婚约成了她为数未几的兵器,若阿谁男人刚巧倾慕她,便已然是她的运气。
如许的芷歌,叫对坐的刘义康看得痴然。
徐羡之却并不想再放纵女儿半分:“做我徐家的女儿,眼泪,若不是作为兵器,便毫不能流。”
芷歌不言,冷静跪下,深深叩了下去。有泪滑落,无声地滴落在暗幽幽的地砖上。
常常见她,义康都忍不住旧事重提。而她,老是决然回绝。
狼半夜冷瞧着面前交缠的身影,冰冷的眸光燃起了烈焰:“她还驰名节可言?徐芷歌,彭城王若晓得你与这和尚的轻易,还会心甘心愿为你们所用?”
十年如一日的情深款款,非卿不娶的信誓旦旦,最后,不过是城府深重的冬眠和虚情冒充的巴结。
芷歌蓦地坐直,看着父亲徐行出去,一盏素灯搁在了桌案上。
好久,他才起家,踱近女儿,伸手悄悄抚了抚女儿的脑袋:“你是为父的老来女,心头肉,为父——”
“你——”少年僧噎住,话未出口,一道如墨杀气袭来,他带着怀中人旋身避开。
徐府,坐落在建康内城台城的正南。传言,那边是台城的风水眼,因此徐府人丁畅旺,子孙亨达。
“你只答我,想还是不想。”芷歌的眸子透亮,勾引般看着他。
她终究遂了那远在金銮殿的至尊之愿,绝望得如同断了翅的金凤,再守不住强忍的泪水。
心一要护芷歌,不过数招已落下风:“施主已误她平生,何必再咄咄相逼?更何况你方才清楚想救她。”
嗞地一声,竟是金钗划破狼半夜的掌心,溅起一道血光。他掌风残留的杀气,折断金钗,咔嚓断作两截落在地上。
芷歌看着他,他的眉眼,有五分似那小我,虽没那小我俊朗,却也是可贵的美女人。他此时对她毫无粉饰的疼惜神采,是极能媚谄女子的。
一道泥色飞影掠过灌木丛,嗖地窜起,堪堪接过白影,几个回旋安然落在了塔下的石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