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夜半钟声（二）[第1页/共3页]

“真有狐妖？刘家……竟然是猎妖师？”拾得心中迷惑，但是这么大一只八尾白毛狐狸绑在台上，又不由得不信。

“没有人会信赖我们。”寒山被拾得拖拽跌倒在地，仍然死死抱着拾得双腿。幸亏世人都在目不转睛地望着刘易道以各种希奇古怪的体例施虐狐妖，底子没人重视到人群前面的他们。

一笼白光从白狐周身蓬起炸裂，瞬息消逝无踪。

“或许是我想多了。”寒山整整衣衫，背负双手信步而行，“青山湾封湖，这但是少有大事，凑个热烈去。”

“外相子剥了，说不定能抵周遭百十里徭役税赋。”

“我要在那边建一座寺，铸一口钟。”寒山双目似无边黑夜最亮的星斗，遥指东方连缀起伏的群山，“以佛法感化世人，以钟声警省众生。”

“这么多人到哪儿寻得？素衣见不得血，该是……”拾得话音未落，只见刘易道从炭火盆里抬起铁签，将烧红的签条狠狠攮进白狐毛茸茸的胸口。

两个少年——回身，再无驻留；唯有，热泪千行。

人也好，妖也罢。

“兄弟，那是……那是……素衣啊！不可、不可、不可……”拾得茫然呆立，眼角涌出一层水雾，遮住了眼睛，遮住了高台，遮住了六合。

“嗯？”

“兄弟！拾得！你听我说！”寒山死命抱住拾得，“现在，木台上，是狐妖，不是素衣！你若情急用事，便是与数百报酬敌，便是应战人间人伦！”

“住嘴！”拾得赤红双眼，沙哑着嗓子，一步步拖着寒山，奋力前行，“素衣是个好女子，她有父母。就算她是白狐，这十多年也没传闻狐妖害人的传闻……”

木台，在雷暴般嘶吼声浪中，根根木柱颤抖紧绷，“砰”的一声闷响，耸峙于世人眯眼端望的视野里。

湖边，响起绞木齿轮“吱吱嘎嘎”咬合声。人潮向后退了三五丈，十二个青壮男人弓着身子，背负树皮拧成手腕粗的“呼唲嗨呦”喊着号子，将一座临时搭建的木制高台，沉重迟缓地拉起。

台上，摆布各立尺余粗的木柱，看纹理仿佛是桃木，最是镇邪祛祟。桃木中间，捆着一只足有两人高的巨明白毛狐狸，洁白似雪的外相凝涸着乌玄色的血渍。潮湿的夜风猎猎作响，八条红色狐尾好似雪浪连缀起伏。两条狐爪摆布斜竖悬起，被手指粗细的铁链紧紧勒进腕子，殷红的鲜血“滴答滴答”落在木台。

“到底是捉妖师，今儿算是开了眼界。”

“拾得，人对外族，既惊骇又想切磋不死不灭的奥妙。但是对外族，只要殛毙从未有过怜悯。千百年，此等传闻还少么？即使是父母又如何？”寒山爬起家，强拽着拾得阔别人群，“这么多人，凭你一己之力，又能做甚么？”

话说到这儿，刘易道面色悲戚，硬挤出几滴眼泪。刘凤然站在木台下，抬着麻脸挥动鸭掌似的手掌，神采非常正气凛然：“阿爹莫难过！孩儿虽残疾，猎妖初志从未窜改。今捕获孽畜，值了！”

“你要做甚么？”

“好！”

“话说不明白能憋死人啊。”拾得如何也想不通辟邪剑、刘家父子、提亲、素衣之间有甚么联络。

拾得体味不到寒山话中之意，站在人潮前面，四周找着素衣。正在此时，湖边炸锅似得一声呼啸：“祭湖开墓！”

拾得、寒山二人听得世人群情纷繁，也不好多问，运足目力望着高台，双双倒吸一口冷气。

拾得血红的双目映着两团挣扎的红色虚影：“没人信赖，那就把他们十足杀死！死人，就无所谓信与不信！”

这四个字好似一块山崖坠落的巨石，砸入安静如镜的湖水，激起千万层白雪似的波澜，由前及后层层堆叠，直至囊括整片人潮。震得远山夜栖鸟群，都惊得扑棱飞起，乌压压粉饰青灰色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