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茶棚[第4页/共5页]
杜之洋冲动道:“公子乃我家仇人,定要每日为他祷告福寿,怎可不着名氏?”
“公子是善人,小人这就去取来。”店东人满面堆笑,今后厨而去。
我问他:“公子在想甚么?”
“村夫无甚讲究,公子若觉不喜,还是归去再做。”我说。
此言出来,三人面色大变。
他边幅气度皆出众,不管在那边,总能吸引一大片目光。现在亦然。他才在案前坐下不久,驿馆就变得热烈起来。一些来兜售果物特产的村夫女子,笑嘻嘻地站在不远处,也不做买卖,只扎堆聊着天,将目光几次瞅向公子。
我问他:“可有本地香茶?”
我对他摇了点头,对林勋道:“老林,出发以后,可将他们放了。”
“不过行乞,何来滋扰。”公子说罢,让那些小童上前。
公子反问:“以你之见,他们可果然是流民?”
公子兴趣勃勃, 执意要去喝茶。且林勋等人要去保护, 他也不让。
我觉得公子会像平常一样,立即看破我的伎俩,“嘁”一声不睬我。
“这些钱,这钱本是我给于宝兄弟的,尔等仍收下,想来充足还债。”公子道,“至于这玉佩,乃是我家传之物,不成予人。”
杜之洋喜出望外,忙叩首道:“小人不敢苛求!公子大恩大德,小人铭记于心!小人阖家就算此生无觉得报,来世也要做牛做马为公子奔走!”
“你叹了。”
大抵觉得我要动粗,公子皱眉,低声道:“霓生,不必……”
我听着,未几,看向公子。
那三个孩子衣衫褴褛,身形肥胖,脸上也脏兮兮的,嘴里说着“公台大恩大德”,又去了别处。
被林勋拿来以后,茶棚仆人声泪俱下,说他们也是没法。他叫杜之洋,是三兄弟的母舅,家人接踵死去以后,只剩下他们舅甥三人相依为命。杜之洋本来在荆州时,也做过茶棚买卖,技术甚好,现在到了豫州,他见日日乞食也不是体例,便想侧重拾旧行当。但他身无分文,只得去假贷。无法他们是流民,钱甚是难借,好不轻易借到,利钱也奇高。杜之洋起早摸黑,茶棚买卖也不错,但还是捉襟见肘,难以还清。眼看着要走投无路,舅甥四人便只好想出了这行乞盗窃之策。
我说:“知恩图报,自是该当。”
我回神,道:“我未曾感喟。”
我听了一会他们说话,回想起方才之事,不由问公子:“公子不怕那杜之洋说的大话?”
小童们吃了一惊,忙后退开去。
我看他一眼:“你探听做甚?”
我说:“哦?那是何时?”
公子缓缓点头,没有说话。
于宝愣住,瞪着我,说不出话。
小童们看着他,踌躇不已。
“他算得甚天子。”林勋道:“前朝惠天子退位,将天下禅让高祖,按理说,高祖才是端庄天子。只不过刘阖很有些勾惹民气的本领,说惠天子乃是为高祖所迫,正统仍在刘氏,也确有很多前朝旧臣去楚地投奔于他……”
虽不大, 但因为邻近乡邑, 行人浩繁,买卖甚好。
我笑了笑:“这不敷为奇,当局者常迷于处境,常常旁观者才可窥清。”
于宝目光闪了闪,与中间的两人对视半晌,将钱囊接过。接着,三人齐刷刷向公子跪下,嘴里一边说着“恩公福如东海波寿如南山石”一边要行三叩九拜大礼。
杜之洋点头如捣蒜,忙道:“小人若敢有半句谎话,天打雷劈!”
桓府的人马足有二三十,很有些鲜衣怒马之气,不管在那边都非常显眼。此地行人不断,自世人到河边安息之时,便已经引得很多来往的行人或本地农夫立足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