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上三更雨（9）[第1页/共3页]

辰文搁上面碗，走向石榴树下的小桃，透过满树铜铃大小的石榴，淑慧瞥见小桃穿戴那件白蕾丝流苏新式旗袍，脚踩淑慧命她抛弃的中根系带奶油色皮鞋，她上了鞋油，在玻璃的反光下鞋面锃锃的亮，倒看不出是双旧鞋，玻璃丝袜，白粉红胭脂，劣质的发钗，假珍珠耳坠子，变把戏般十足上了身。她满足而等候的杵在那，挺的胸翘的臀，谈不上倾国倾城，但也娇俏可儿。

辰文底气不敷，小声的道：“五万块。”

不一会儿，只听院子里王妈的声音怪里怪气，“辰文，小桃喊你有事。”

王妈在井边洗菜，佩服的道：“李老头，不得了了你，上海的事你都晓得，他们屯菠菜干甚么，还不得全数捂烂了喂猪。”

王妈问：“花了多少钱？”

仆人道：“请你等会。”

路阳还挺宝贝这个小红，他看着她，便是在乎她。冬枣的酸意从鼻腔里往外冒，淑慧打了个喷嚏，牙齿酥的慌，她扯谈道：“我叫苏珊，是路少奶奶的好朋友。”

辰文瞟了瞟父亲的眼色，伸出五个手指。

“那……路老板如果晓得了，转头他准骂我带你出去混闹。”

她撩起花边裤腿，踢掉鞋，用心甩开脚丫子。

“难怪……”小红被她的竭诚打动，遐想到小桃也吃了那燕窝，却一点事都没有，充满肝火的道：“少奶奶，我晓得了，是那小桃搞的鬼，这小贱货必定偷偷吃了那燕窝，拿不干不净的东西来哄我，我说之前看太太和少奶奶吃燕窝，越吃越津润，恰好到我这，腰酸肚子疼。”

“小红，我们现在都是少奶奶，今后你就叫我淑慧吧，我们俩之间，不要客气的太生分。等你的小月子做好了，我请你喝咖啡看电影去，对了，华侨饭店要来一个俄罗斯的演出团，男的女的都长的特别都雅，他们跳踢踏舞可带劲了，有没有兴趣，你想去看的话，我来订票。”

李管家笑而不语，主家都没发话呢，你一个老太婆操的哪门子心。

接电话的仆人道：“少爷不在家，他出去了。”

“谁呀！”小红卤莽的声音惊了淑慧一惊，素养不及家佣，她在烦躁，她孤单，孤傲，定是每日忍耐路老太太的神采，眼看即将到手的太太位置岌岌可危，她呀，心烦透了。

淑慧惨痛惨的抽动了几声鼻子，“我哪有甚么大事，不还是女人家的事，小红，小桃差点把我的孩子害没了，她真是太暴虐了！”

淑慧咬住冬枣，轻视的哼了哼，计上心头。她把半颗枣扔到碟子里，笨拙的挪下窗台，一手托腰，一手摸着肚子，指引小桃跟着她，“你到我房里来。”

淑慧逢迎的假笑了两声，“那我们说定了，我买好票再联络你。”

“如何？你们少奶奶找不得。”

“早说了，跟我甭客气”，淑慧玩弄手里的打火机，把打火机扳的“啪哒啪哒”的响，“哎呀，我差点忘了，阿谁俄罗斯的演出团下礼拜就来了，真可惜，你的身材还没规复，他们一年才来一次呢。”

王妈道：“五千块？”

小桃错愕的飘飘然，底气不敷的说：“少奶奶，太太叮咛我照顾你，我不敢分开。”

小桃抱起床上的旗袍，滴溜溜的捯饬去了。

王妈向李管家絮干脆叨，李管家把他听到的传闻讲给王妈听，以显现他对时势的体味。他不愁吃不愁穿，和周家一群掌柜、帐房把贫民受的苦，当作茶余饭后的一大谈资。

冷不丁的，李管家拍了辰文后颈一掌，“没用的东西，手无缚鸡之力，连做帐也没学好，这么贵的棉花你买了干甚么，你王妈一眼就看出来你被人家宰了，还不向你王妈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