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偷骨殖何九送丧 供人头武二设祭[第4页/共8页]
那西门庆正和这婆娘在楼上取乐,听得武松叫一声,惊的屁滚尿流,一向奔後门,从王婆家走了。那妇人应道:“叔叔少坐,奴便来也。”本来这婆娘自从药死了武大,那边肯带孝,每日只是盛饰艳抹和西门庆做一处取乐;听得武松叫声“武二返来了”,仓猝去面盆里洗落了脂粉,拔去了金饰钗环,疏松挽了个□【字形以“角”替“髯”之“冉”】儿,脱去了红裙绣袄,旋穿上孝裙孝衫,方从楼上哽哽咽咽假哭下来。
武松回到下处房里,换了衣服鞋袜,戴上个新头巾,锁上了房门,一迳投紫石街来。两边众邻舍瞥见武松回了,都吃一惊。大师捏两把汗,悄悄的说道:“这番萧墙祸起了!这个太岁返来,怎肯干休!必定弄出事来!”
何九叔内心已猜八九分。量酒人一面筛酒。武松更不开口,且只顾吃酒。何九叔见他不作声,倒捏两把汗,却把些话来撩他。武松也不开言,并不把话来提起。
尝言道:“乐极生悲,否极泰来。”工夫敏捷,前後又早四十馀日。却说武松自从领了知县言语监送车仗到东京亲戚处投下了来书,交割了箱笼,街上闲了几日,讨了回书,领一行人取路回阳谷县来。前後往回刚好过了两个月。去时残夏季气,返来三月初头。於路上只觉神思不安,身心恍忽,赶回要见哥哥,且先去县里交纳了回书。知县见了大喜,看罢回书,已知金银宝贝交得明白,赏了武松一锭大银,酒食管待,不必用说。
说犹未了,武松把刀胳察了插在桌子上,用左手揪住那妇人头髻,右手劈胸提住;把桌子一脚踢倒了,隔桌子把这妇人悄悄地提将过来,一交放翻在灵床面前,两脚踏住;右手拔起刀来,指定王婆道:“老猪狗!你从实说!”那婆子要脱身脱不得,只得道:“不消都头发怒,老身自说便了。”
两个火家又寻扇旧门,一迳抬何九叔到家里,大小接着,就在床上睡了。老婆哭道:“笑欣欣出去,却怎地这般返来,闲常曾不知中恶!”坐在床边哭泣。何九叔觑得火家都不在面前,踢那老婆道:“你不要烦恼,我自没事。却才去武大师入殓,到得他巷口,迎见县前开药铺的西门庆请我去吃了一席酒,把十两银子与我,说道:‘所殓的尸首,凡事粉饰则个。’我到武大师,见他的老婆是个不良的人,我内心有八九分疑忌;到那边揭起千秋幡看时,见武大面皮紫黑,七窍内津津出血,唇口上微露齿痕,定是中毒身故。我本待张扬起来,却怕他没人作主,恶了西门庆,却不是去撩蜂剔蝎?待要胡卢提入了棺殓了,武大有个兄弟,便是前日景阳冈上打虎的武都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男人,倘或迟早返来,此事必定要发。”
何九叔道:“家有贤妻,见得极明!”随即叫火家分付:“我中了恶,去不得;你们便自去殓了。就问他几时出丧,快来回报。得的钱帛,你们分了,都要伏贴。若与我钱帛,不成要。”
土兵引武松到何九叔门前,武松道:“你自先去。”土兵去了。武松却推开门来,叫声“何九叔在家麽?”
武松又请这边下邻开银铺的姚二郎姚文卿。二郎道:“小人忙些,不劳都头生受。”武松拖住便道:“一杯淡酒,又不悠长,便请到家。”那姚二郎只得随顺到来,便教去王婆肩下坐了。又去对门请两家。一家是开纸马桶铺的赵四郎赵仲铭。四郎道:“小人买卖撇不得,不及陪奉。”武松道:“如何使得;众高邻都在那边了。”不由他不来,被武松扯到家里,道:“白叟家爷父普通。”便请在嫂嫂肩下坐了。又请对门那卖冷旅店的胡正卿。那人原是吏官出身,便瞧道有些难堪,那边肯来,被武松不管他,拖了过来,却请去赵四郎肩下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