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争辩[第1页/共3页]

薛霆一讶，没想到宁儿会说出这番事理来。

香客络绎，和尚的诵经之声阵阵传来，环绕不断。韦氏带她在殿上布施许愿，又到偏殿去，听高僧讲经。宁儿苦衷满怀，听着那些念叨，感觉头有些胀胀的。坐了一会，她借口如厕，走出殿外透气。

薛霆明白她就算晓得也不肯说，也不诘问。

“我不是为了帮他，我是为了帮你和家里。”薛霆淡淡道，“他若被拿住，你便会受连累，家中也会费事。”

“宁儿,你千里迢迢来到,母舅却每日事件繁忙，未得与你好好谈一谈,此乃母舅忽视。”

老衲人却道：“民气亦不过一拳大小，过往之事，悉存于心，便终似这菩提子，四溢难收。”

他当然晓得这是为了甚么。

宁儿听得这话，皱起眉头：“表兄这话不对，稹郎是好人。表兄脱手救他，不也是如此设法么？””

薛敬叹口气：“宁儿，母舅并非不喜好致之。只是我等人家，世代官宦。致之虽也出自官宦之家，可他的旧事你也晓得，并非明净。母舅晓得你与他有情，但是宁儿，你细心想一想。就算你二人成了亲，他能给你甚么？或许他财帛充足，让你过得像贵妇人普通。可人间变故，母舅看很多了。天底下最不缺故意人，你二人就算当下快意，可如果有朝一日旧事败露，不但他本身难保，也会扳连你承担罪恶。若真成这般，你让母舅如何答@无@错@小说 M.应？如何对得起你父亲母亲……”

“小娘子到处乱走，不怕碰到歹人么？”一个带笑的声音缓缓传来。

宁儿目中掠过一道光。

宁儿踌躇了一下，道：“禅师，我内心藏着一小我，每日想他，担忧他，却见不到他，是以苦衷重重。”

“想得太轻巧。”薛敬摇点头，道，“致之在剑南犯的是极刑，上有国法，他就算立了大功，返来一经查出，按律论处，不但功劳收回，他不死也要受刑。本日之事便是明证，他还未入营，京兆府的人已经去拿他，若非你表兄帮忙，他恐怕已经被拿下。”说罢，他看着宁儿，“宁儿，致之此番就算逃脱得了，也再也回不来了。”

这话，薛敬早已说过，宁儿沉默。

宁儿走到树下，望着头顶透下的光。

落日的光照从门外斜斜照入,院子里的蝉仍然叫得卖力。

老衲人看着她，没有说话，目光矍铄。

“你才不讲事理。”薛霆有些不耐烦，皱起眉头，“他待你好，天然是好人，可你晓得么，他身上背了二十条性命，于别人，他是凶手！”

“可山贼就是山贼。”薛霆冷冷道。

韦氏见她怔忡，笑笑，道：“慈恩寺是今上还做太子时，为文德皇后建的，又有玄奘法师译场，乃长安绝佳名胜。”

“未曾。”

宁儿想着，眼眶又有些酸涩。

“女施主何故感喟？”俄然，一个声音缓缓传来。

薛敬举袖拭拭眼角，持续道：“宁儿，母舅不让你与他再来往，是为你好，也是为致之好，你明白么？”

薛霆想了想，待得旁人走开些，他低低道：“宁儿，我感觉，致之能逃出去。”

宁儿看着掌间，回味着老衲人的话。她想了一会，正欲再问，却见老衲人已经再度闭目静坐，入定如石。

她一贯和顺，遇事不爱拧劲。就算真的定见分歧，别人如果有理，她也会毫无停滞地被压服。但是方才说到邵稹，她却没法沉着。就算薛霆说得有理，她也不肯让一步。

“禅师。”宁儿赧然，忙见礼。

“你别再想他了，”他淡淡道，“他回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