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潜龙[第1页/共2页]
踏入祠堂,满殿香火,氛围寂静厉穆。我从无数朱红宝蓝的灵位里,一眼就瞥见了宇文初旸的灵牌,忠定骠骑将军,冷冰冰的六个字,空余一个谥号,供先人评说。
宇文一门世代尽忠,保护大周江山。高祖暮年,世报酬奠武烈将军宇文闳,始葺的武烈祠堂。以后宇文氏战死疆场的衣冠忠魂尽数供奉于祠堂当中,以供世人瞻仰敬奉。
我心中莫名一紧,问:“甚么事?”
祁夜谛视着我连续串有些局促的行动,顿了半晌,淡淡道:“如此也好。”
“娘娘是风寒了吗?”我走了上去,立在淑妃身侧。
很久,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你与燕国缔盟了?”幽深目光仿佛能将我洞穿。
淑妃淡然一笑:“甚么话这么要紧?连九儿在旁你都说不得?”
但是他就站在我身侧,掌心通报来熟谙的温度。我昂首望着祠堂上方,幽幽云母砖上雕镂着凶悍古兽,一只貔貅睚眦欲裂,对我伸开了血盆大口。
我扫视一周,总感觉少了甚么,心中怔忡之际只听祁夜在身边道:“大哥,我带着月儿来看你了。”
我宽裕得顿时从他怀里跳了出来,感受做好事被人逮了正着。稍稍定了心神,祁夜在一旁平静自如地清算衣冠,望着我的眼神尽是促狭。
璇玑塔中香雾深深,当我再次孤身一人踏入菩提门中,淑妃已肥胖得撑不起一件轻浮的素袄。
马车上,我问:“我们去哪儿?”
祁夜的神采更加凝重,我看着他的侧脸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把放在嘴边呼之欲出的后话咽进了肚子里。
我顺势俯在他的腿上,低头谛视着他朝服上精美的纹底,缓缓道:“我打小无私,被人骂着长大,不仁不义算得了甚么?本日如此满是我心甘甘心。世人骂我无妨,我只求他们不再骂这江山……”
淑妃手中的天珠越转越快,她闭上了双眼,一字一句隧道:“那孩子,他还活着。”
淑妃不置可否,手中天珠不断转动:“晓得了又能如何?你既知无缘,何必徒添烦恼?因果业障,你和九儿能走到明天,已属不易,如若因为前尘之事误了此后,你岂不悔怨?”
我心头一跳,双手紧了紧,嘴唇动了半天却不知如何答复。
祁夜冷静牵起了我的手,我转过甚问他:“你们这一辈的将领,只要初旸一人离世吗?”
“啪嗒——”一声,淑妃手中锦绳回声断裂,三十三颗天珠滚落,砸在空中,声声混乱。
我一转头,见巍峨城角下忽而闪过一片鹅黄衣角,心头说不出甚么滋味。很久,我道:“随她吧,现在我也不晓得该如何与她说话。”
“你这个丫头的嘴巴果然短长。”淑妃盯着我看了半晌,终究松口,“那孩子我不认得,却能奉告你一件事。”
宇文祁夜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就像冻着风霜的银阙。我晓得他生在阔别朝堂的西凉,本性桀骜,却未曾想过有一日会从他嘴里听到如此胆小妄为的话语。
我不知如何搭话,轿内氛围变得奥妙。
“能不能奉告我他的名字?”
淑妃手中拨动的天珠一滞,她无声地谛视着我,很久,问我:“晓得了又能如何?”
——那另一个葬身西凉的宇文家的儿郎,莫非就因为只是收养而无僧衣冠入冢吗?
祁夜简短地答复:“西郊。”他坐在马车里,身上的麒麟朝服映得他面若冠玉,透着几分冷峻。
“甚么夙愿?”
跟着他的目光,我看向宇文初旸的灵位,孤零零地坐落在最后一排,脑海中回想着阿谁雨夜他冰冷彻骨的话语,丹露苑落花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