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冰雪除夕夜[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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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六一早，小婢簪花醒来，见室内大明，觉得睡过甚了，仓促著衣下榻，推窗一看，却见小惜园已是乌黑晶莹天下，一夜大雪，积了厚厚一层，不由欣喜地叫了起来：“下雪了，小娘子，下雪了——短锄，懒虫，快起床。”

短锄一看这架式，心就“怦怦”直跳，偷眼瞧夫人张文纨，见其面带寒霜，心知不妙，当下强自平静，笑问：“夫人何事叮咛小婢去做？”

冉盛叹了口气，正待回草棚烤火，却听到山下有人喊道：“丑叔——丑叔，我们来了——”

“丑叔，我也来了——”

张文纨冷冷道：“跪下。”

眼看日色昏蒙，雪下得愈发大了，冉盛少年心性，感觉如许过年好冷僻，小郎君却还在不断地写呀写——

陆葳蕤道：“不会啊，女儿走得稳稳的。”走到阶下见礼道：“爹爹晨安，爹爹本日还要登梅岭吗？”

短锄引了两个仆妇出去，将两个燃得旺旺的火盆放在床前，又把昨夜两个炭火成灰的火盆端走。

张文纨听这小婢这么脆生生说着，不知如何的气倒消了些，说道：“你胆量倒是不小，还敢说本身忠心耿耿，我问你，六月间葳蕤去钱唐是如何一回事？”

梳洗毕，陆葳蕤丧髻绖带，一身素白，先去处爹爹问安。

陆葳蕤白如美玉的脸庞渐渐红起来，声音倒是安静，说道：“那爹爹和张姨如何对待这流言流言呢？”

张文纨问：“短锄你可知罪？”

陆葳蕤见短锄那模样，内心“突”的一跳，甜甜笑道：“张姨来了，是短锄事情没做好吗，等下我来惩罚她。”

陆葳蕤眸光盈盈，移膝畴昔，坐到张文纨身边，说道：“葳蕤晓得张姨喜好我，张姨就象是葳蕤的娘亲，只是感觉害臊，叫不出口——”

日子一每天畴昔，转眼就是除夕，陈操之要留在墓园度过这除夕之夜。

张文纨与陆葳蕤隔案跪坐着，案上铺展着的是陈操之的那幅《山居雪景图》，张文纨开口道：“葳蕤，郡上现在流言四起，说你与陈操之有私交，这对我陆氏家声有损——”

张文纨挥手让其别人都退出去，陆葳蕤仍然不动声色，该来的老是要来，为了能和陈郎君在一起，她早就想过各种困难，并且六月去钱唐那次，丁氏嫂嫂和她谈了一小半夜，她不至于惶恐失措。

短锄双膝一软，跪在莞席上，心道：“定是小娘子与陈郎君的事被夫人晓得了，糟糕了，夫人会不会打死我？”

张文纨立在案前看了一会《山居雪景图》，又看了看陆葳蕤，陆葳蕤浅笑相向，眼神洁白，一派纯真。

同室的短锄被吵醒，揉着眼睛道：“下雪了吗？难怪这么冷哦。”

冉盛跳了起来，叫道：“润儿小娘子来了，另有宗之小郎君。”

冉盛立在草棚檐下，望着陈家坞方向怏怏不乐道：“都这时候了，还不给我们送年糕来——”

张文纨是吴郡四姓顾、陆、朱、张的张氏女郎，大师闺秀，嫁给陆纳以后也是过着文雅闲适的糊口，并不会那些辛辣的治家手腕，她从短锄嘴里问不出甚么，也没想到要逼供，并且这事只是讹传，是吴郡陆府的管事悄悄报知她，还不敢让陆纳晓得，免得陆纳心烦。

陆葳蕤不再多言，内心淡淡忧愁。

风紧雪急，这纯美的童音仿佛天籁。

簪花翻开帘子，走进暖阁阁房，却见陆葳蕤身着小衣亵裙、趿着麻履碎步来到长窗下，推开半扇雕窗，眼眸眯起如新月儿，纯美的瓜子脸暴露可贵的笑意，说道：“公然下雪了，还好昨晚把两盆‘广香素心’和‘金边墨兰’搬进了暖室，不然就要冻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