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良宵引[第1页/共3页]
陈咸一想,对啊,这些世家大族最重名声和雅量,若为这事挟私怨抨击,不让操之定品,庾氏家属真要申明扫地了。
陆葳蕤眼里眸光泛动,抿唇笑道:“不会了,我没上后山。”即命小婢短锄将两卷画轴交给陈操之,说道:“陈郎君,这是两幅《虎丘芍药图》,一幅是我画的,另一幅是张姨画的――”又轻声道:“后日早些来见我爹爹,把画带来,辰时前到,好吗?”
祝英台听了,浅笑道:“服五石散,最忌积怒郁结,庾希以其最善于的《周易》也没把子重难住,已经恼羞成怒了吧,后又得知是受了小人的蒙蔽,急火攻心,是以病发,子重兄这回更是要名扬江左了,把恃才放旷的庾氏家属的庾希气得半死,大司马桓温得知后也要鼓掌称快吧。”
回到桃林小筑,陈操之展看那两幅《虎丘芍药图》,画的是虎丘剑池旁的芍药,取景角度略有分歧,但一看就知画的是同一株芍药,画上的芍药花色素净,绿叶滴翠,细看,一幅有雍容华贵气象,另一幅则清爽明丽。
次日午后,吴郡署衙廨亭公示,吴郡九十六名待品士子全数定品,但因庾大中正贵体不佳,暂不能赴建康司徒府述职,以是陈操之诸人的定品免状一时就分发不下来了。
世人都觉意兴盎然,除了年近六十的老族长陈咸困乏欲睡以外,其他陈尚、徐邈、刘尚值、丁春秋都一起出了桃林小筑,往小镜湖方向安步而行。
小镜湖畔,水气泠泠,花香幽幽,月影婆娑,待祝英亭吹罢一曲,陈操之取出柯亭笛,缓缓而行,箫声悠呜,如丝如缕,绵绵不断,吹的是后代名曲《良宵引》,原是古琴曲,用洞箫吹奏也很合适,浓淡合度,意韵深长,让人顿感六合虚静、良宵苦短、友情宝贵――
刘尚值倒是不平,说道:“不说其他,单说陆葳蕤这幅兼具卫、张两家之长的芍药图,谢道韫就不及吧――还不知伸谢道韫会不会作画?”
明月微扁,清光满地,世人各顾其影,引觉得笑,忽闻清澈的竽声悠悠而起,倒是祝英亭从仆人手里接过一支竽,是那种古制的三十六管竽,一边行一边悠悠吹奏。
陈操之笑道:“岂敢,英台兄如许说,我等下都不敢吹箫了。”
祝英亭道:“不管才貌,陆都是远远不及谢的,功德者把她二人相提并论,只是因为家世相称,春秋又附近尔。”
陈操之问:“何故见得?”
午后,徐藻从郡城返来,说庾希并无大恙,陆太守又已派人去请广陵名医杨泉来医治,让陈操之不必忧愁。
陈操之心想:“服五石散暴亡的仿佛没有吧,不然的话,五石散也不会那么流行了,服散只会得慢性病。”说道:“他自服散,与我何干!伯父不消担忧。”
祝英亭鼻子出气,嘲笑不止,仿佛不屑一辩。
三月二十一日卯时末,陈操之依约来到陆纳府上,交还那两幅《虎丘芍药图》,陆纳一见到陈操之就哈哈大笑,想必是想起前日庾希被陈操之气得裸奔之事,笑过以后便道:“操之,你把画送到惜园去吧,且慢,内人与葳蕤本日要游虎丘,要把画成的这两幅画去对比那剑池畔的芍药,说不定已经出府了。”
陈操之走过来作揖,浅笑道:“早间我上后山看过,茶花全谢了,葳蕤小娘子莫要悲伤落泪啊。”
祝英亭从速道:“未曾见过。”
陈操之应了一声,陆葳蕤便即登车回府。
丁春秋看不惯祝英亭那模样,便问:“陆氏女郎我们是见过的,才貌俱佳,英亭兄说谢道韫更胜陆葳蕤,莫非英亭兄见过谢道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