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荒岭下山神庙[第1页/共3页]
突地,一个旋涡毫无前兆地呈现在筏前。阿蒙神采微变,篙子猛敲筏头,筏子猝然发展。“砰!”旋涡里喷出一道蓝玄色的汁液,眼看要四散激溅,阿蒙甩出斗笠,罩在上头。“滋滋——”斗笠腐蚀出千疮百孔,当即被旋涡淹没。
“砰!”水流巨掌在筏子火线拍落,掀起滔天浪柱。筏子被劲浪涉及,向上抛射,在半空接连翻滚。支狩真伏在筏子上双手抠紧,才没被甩出去。
河面突然收窄,夹岸危崖欲坠,峭壁如削,在上空交叉相抵,只留出一线逼仄的天空。
筏子摔下来,贴着水浪直窜出去。火线河水轰然向上拱起,又构成一只赫赫巨手,堵住局促的河道口,作势欲扑。
“小相公,能够睁眼喽!”支狩真听到阿蒙如释重负的喘气,他踌躇了一下,展开眼。夜色如墨,烟雨凄迷,山林影影绰绰,筏子在哗哗流水中靠向对岸的乱石滩。
筏子逃也似地冲出去,河道如折扇翻开,上空豁然开畅,两岸峡谷林立,排天拔云,数百条溪涧从山上纷繁奔腾入河,会聚成洪,搅起水气腾腾,满盈成雾,涛声雷鸣,响遏行云,震得支狩真双耳麻痹,几近听不见一点声音。
莫非阿蒙是巫族布下的背工,乘机护送少年?阿谁炼神返虚的羽族妙手之以是没呈现,也是被巫族奥妙截杀?
支狩真稍一踌躇,旋即照做。垂垂地,他发明筏子越行越慢,几近觉不出在挪动。四周死普通的沉寂,凄风冷雨打在身上,竟是无声无息,连水流声也消逝了。他感受筏子像是驶入了一个空空冥冥的黑洞,没有绝顶,也没有半点生命的生机。
林风哭泣吹过,支狩真头顶上的斗笠飘下来,打着旋落在石滩上,清楚只是一片残枯的秋叶。
电光消逝,山神庙规复了乌黑。支狩真手心攥出盗汗,那几道杀气死死锁住本身和王子乔,如同利刃及身,肌肤出现鸡皮疙瘩。隔了一会儿,他听到生涩的语声从庙里遥遥传来:“本来是玄明师侄的老友,八荒第一方士王子乔先生。相逢便是有缘,还请出去一叙。”
水流尖啸,像发疯的猛禽,拽着筏子星驰电掣似地往前飞奔。暴风劈面刮来,令人睁不开眼,王子乔的颔下长须被吹得混乱飞拂。
这一曲水道,阿蒙驶得最吃力。有次,旋涡里冒出一条毛茸茸的斑斓尾巴,竟追着筏子跑。支狩真瞥见山怪颈背紧绷,汗珠像雨线一样沿着脖子滚落。足足用了半日风景,筏子才拐进了第九曲。
“先生是指,阿蒙老丈助我八次伐毛洗髓吗?”支狩真接过王子乔递来的蕉伞,跟着他向劈面的山岭走去。
筏上匕光一闪,明锐胜电。支狩真忽而纵身踏步,挥匕前刺,腿、肩、臂、匕连成一条突进的直线,竟于这狭小一线的河道中顿悟刺的精义!
他执伞的手微微一僵,脚步停下来,瞳孔闪过一抹惊厉的光芒。
“霹雷!”一道闪电蓦地劈下,照得四周亮如白天,黑黢黢的山神庙内一片雪亮。
“小相公,翻过西头那山,便是蛮荒中部的草海啦。”阿蒙停下筏子,卸了篙子,笑嘻嘻地对支狩真拱拱手,“小老儿送了你一程,老骨头都松啦,得归去歇一歇。小相公,且在此道别,保重。”
山路陡滑,积水溢流,岩石峭拔幽奇,偶尔闻声怒涛翻涌的树浪里一两声夜枭的怪叫,更添清幽。
王子乔眼角抽搐了一下,挥袖上前,长声一笑,风韵安闲萧洒:“山野相逢,人生快事。鄙人王子乔,游历蛮荒至此,可否有幸与诸位秉烛夜谈呢?”
匕光向前突刺,一次反复一次,一闪一灭一闪。王子乔恍忽瞥见统统闪灭的光,终究连成一匹锋芒毕露的光浪,劈开风,劈开河雨,劈开上空狭小的一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