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一）[第2页/共2页]

“嗨咋嗨咋……嗨咋嗨咋……”

“喔啰啰……喔啰啰……”

也许先得落地……

回黄转绿的桑林这头，石塘村枕山栖水，错落有致的房舍散落在空濛的山色间。

在这大到一座山小到一块石头都是圆润小巧模样的平原上，如许高耸嶙峋的面孔，亦来源于土质的造化。

如同一幅晕染开来的水墨画卷，用工笔的伎俩勾画出流利的线条，又用适意的涂抹描画出浅妆本质。

又有几不成闻的呢喃被丢进风中，骨碌骨碌地翻着跟头，捞过来谛听，似是甚的“先师保佑……”

达成所愿，不免欣喜若狂。

高凹凸低的灰瓦，错错落落的石墙，柳门，竹巷，野草，青苔，另有身后不算丰茂的石塘山，飘漂渺渺的云，同那散不开的雾。

汤汤乎，昂昂乎。

只颀长的远山眉缓缓翻过两座山……若风再大些，她说不得真能振翼遨游，飘到东，飘到西，最好能飘到运粮河的绝顶……恰美意里仍旧惦着“共剪西窗烛”。

纵使灵璧生于斯善于斯，血脉中就流淌着江南的水色。眉间有江山，眼底存俚雅，亦没法熟视无睹。

未干墨点儿般漾着水意的双眸中，是几欲溢出的倾慕。

未经砥砺的河道时而宽时而窄，时而交汇于湖沼，彭湃起连天的芦荡同荷塘。

如许的气度！

乃至河岸瞧着虽则粗暴轻浮又固阴沍寒的分歧群，却能在河水的冲刷下经年不塌。

肉乎乎的小手也紧跟着垂了下来，定了定神，足尖一点旋过身来，一点一点儿地将铜板厚的裙摆层层叠叠地捋顺，攥在手内心，方才抬起脚尖儿，摸索着往嗖嗖鼓噪的风口挪了一小步。

灵璧如释重负，顾不上先叫面团而似的被它生生揉变了形的小脸儿各归各位，就这么一放手，跟渔翁撒网似的，将攥出一手热汗的裙摆撒了出去。

歪着小脑袋蹭了蹭密密围住她的山风，眼睛眯着笑。

余韵不散的唤风号子在运粮河上空袅袅婷婷，腾云驾雾。如落霞，似孤鹜，果然唤来了雾霭深处的陈年西风。

竟然壁陡的河岸就如许日复一日的冷静蓄力，乘机而动，但有河水拍岸，就要迎头赶上去，卷起雪千堆，借此机遇重见天日。

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在作劲儿，吃奶的力量都用上了，才算勉强扎住了脚根，摇扭捏摆地稳住了身形，又忙不迭地安抚手里猎猎作响的粗裙：“乖啊，温馨！”

迫不及待地想要奉告先生听，她有预感，非论陈先生这是怎的了，都会感到欣喜的。

不觉地对峙着，也不晓得畴昔了好久，跟着“喔啰啰……”的唤风号子渐次降落下去，就跟换了个风似的，突然敛住火爆脾气，和顺地叫民气不足悸。

遐思悠远的唤风号子荡开清泠泠的波纹，水势盈盈欲泼，所谓的河床被挤成荏弱的两条，仿若一个不留意，就会漫过一夜雪满头的丛丛芦苇，溢入两岸染过色的棉田桑林中去。

“咦？”灵璧睁大了双眸，先生这是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