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过大年(一)[第1页/共3页]
亥时末,吴煜毕竟对峙不住,歪着身子睡着了,瑞雪扶了他躺在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背,忍不住低声说道,“我们一家三口,真是有缘,天南海北聚在一起不说,竟然又都是没娘的不幸孩子。”
很久,瑞雪起家扶了赵丰年,“地上凉,进屋吧。爹娘的灵位先供奉一日,早晨再撤。”
赵丰年与吴煜对视一眼,不知瑞雪为何筹措祭品,但也依言行事。
赵丰年脱了大袄,坐在炕上的小书桌前研墨,见她出去,就问道,“要写甚么?”
不提吴老三一家的遭受,只说,瑞雪出了恶气,内心欢乐,每日忙里忙外,除了洗涮擦抹,就是钻进灶间揣摩吃食,院子里日日飘着诱人的香气,惹得路过的小孩子都趴在木门往里探看。
赵丰年半垂的眼眸闪了闪,还是问道,“当初结婚时,你不是说,记不得父母是何人了吗?”
吴二嫂付了三十文的诊费,心疼的肝疼儿,部下把锅碗摔得更响,凡是闲暇就出去与人说道,“定是老三一家常日作孽过分,遭了报应了,若不然,如何一家都病倒了。”
吴家老太太坐在地上大哭,骂着儿子一家如何这么不争气,吴家老爷子则直接拎起拐棍挨个开敲,到底吴老迈、吴老二还算有些兄弟交谊,拦了老爹,又不顾脏污,把他们一家抬回家去,请游医诊治。
说完,又拍拍吴煜的肩头,“煜哥儿,你呢?”
这日一大早儿,赵丰年就换了宝蓝色的锦缎长衫,内里套了服帖平实的棉袄,脚下是黑面皂底靴,高低一新,衬得他更加漂亮高雅。等里正亲身上门来请,他才戴好围脖,揣了昨晚写好的祭词去了祠堂。
翠兰惊得尖叫出声,疯跑回吴家老宅求救,村里人闻声动静都凑去看热烈,见得吴家五口浑身屎、气味奄奄,一边嫌恶的掩着口鼻,一边又忍不住笑得肚里转筋。
夜幕来临时,一家三口又在灵位前磕了头,这才揭下宣纸,放在火盆里烧了,然后撤了供桌,围坐在炕头上,一边吃着小零嘴儿小点心,一边说些奇闻异事,守岁。
瑞雪蓦地睁大眼睛,黑葡萄似的眸子儿滴溜溜转了两圈儿,笑道,“亲生父母记不得了,这是本来在主家府上时对我有恩的养父母名讳。”
族老们都觉本年有赵丰年写祭文,比之往年脸上有光,先人必然也是极欢乐的,因而拉了赵丰年谢了又谢,赵丰年客气了两句,就带着吴煜一前一后回了家。
赵丰年笔尖在宣纸上行云流水般淌过,三张尊号,眨眼间就写好了,瑞雪用小木棍挑了细面熬的浆糊,把宣纸细心糊在木牌上,然后捧着摆在堂屋方桌上,赵丰年的母亲牌位在最上,瑞雪父母和吴煜母亲的牌位,并排放在稍下的位置。
赵丰年点头,神采庞大的又看了一眼那“赵于氏”三字,转头回了屋子。
因而,笑着推了推他,说道,“该轮到我爹娘了,我爹爹名讳是秦良安,我娘亲刘秦氏。”
吴煜领着几个小的笑嘻嘻跑出去,村中风俗,月朔给长辈拜年。
他扑棱棱爬起来,另有些发懵,头发微乱,眼神苍茫,像极了含混的小闺女儿,瑞雪看得心痒,掐了他白嫩的脸颊一把,然后一边帮他穿大袄,一边笑道,“接神了,你该出去放爆仗了。”
日子飞速流逝,大年三十,终究在统统乡亲的盼望里到来了。
赵丰年手心翻下,握住她的手,沉默着,没有再说话,两小我就如许,守着一盏油灯,温馨坐着,直到村里各家请神的爆仗声俄然传来,惊醒了吴煜。
瑞雪与他日日相处,如何不知他在忍笑,责怪的瞪他一眼,扯了被子盖在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