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韶（五）[第1页/共2页]

远处，一人正骑马穿过宫道，仓促驰来。

“没有不认，只说那遗诏是矫诏。”

先帝的几个儿子，都各有背景，母亲不是出身世家就是出身功臣。唯有景璘不一样。龚家并不强大，景璘又聪明聪明，将景璘立为储君是上选。

“时候不早，朕该归去了。”景璘说着，声音已经有了些懒洋洋的，回身坐回了肩舆。

“如果陛下，陛下恨么？”我问。

父亲一向拥戴太子，反对先帝行废立之事。如果龚昭仪的所作所为被父亲晓得，那么他不但不会放过龚昭仪，还会尽力禁止景璘继位。

即使先帝已经对父亲日趋不满，但上官家树大根深，仍须安抚。

我沉默半晌，道：“可这圣旨中说的，太后要削发守陵，陛下果然舍得么？”

“如此。”我说，“陛下答得很好。”

他这一辈子，讲究制衡之道，最为忌讳的就是一家独大。

景璘点头，没有一丝踌躇。

俄然，他望向我的身后：“本日之事，你可想好了如何与他说？”

先帝妙手腕，不但耍了我父亲，还留了背工，对于现在的太后。

即便仍看不清面庞，我也晓得那是谁。

他看向那盒子，没有动，只递给张济，让他送回大理寺去。

“我已经让安乐宫的人，时候将太后看好。”

“你不该插手此事。”他说，“朕会亲身去办。”

“为何我不该来？”我说着，将怀里的盒子递给他，“陛下莫非还怕太后吃了我不成？”

我微微点头。

棋子之间如何厮杀，只取决于对弈之人的衡量。可悲的是，不管姑母、上官家还是太后，实在都不过是那棋子罢了。

景璘道：“朕决意让位，恰是为社稷和万民考虑。母后结合多方发难，也确成了掣肘。”他停了停，无法道：“朕一向盼着这事不会成真，但父皇还是说中了。”

我愣了愣，循着他的目光转头。

姑母固然在我小时候就已经归天，可从小到大，她总会被人提起。上官家的荣辱，亦与她离不开干系。我曾不止一次胡想过，如果姑母健在，她约莫会当上皇后。而生下的孩子，也会成为太子，秉承大统。

当时太子还在，先帝却已经日趋对他不满，决定将他换掉。此中最大的阻力，就是来自上官家。

当年的龚昭仪，约莫也是这么想的。

景璘点头，没有说话。

“恰是。”

景璘看着那盒子，似明白了甚么，朝安乐宫里望了望，目光庞大。

“遗诏中并未说哪处皇陵。”景璘说，“高祖天子的端陵就在扬州，朕筹算将母后接畴昔。她若情愿，朕的行宫里也能够设庙，朕陪着她。”

先帝那所谓的嫡亲之报酬掣肘，不必非常细想，就能明白他指的是甚么人。

景璘沉吟半晌，少顷，唇边浮起一抹苦笑。

我看着张济分开，对景璘道：“陛下可悔怨将先帝的遗诏找出来？若陛下甚么也不做，此事亦无人会晓得。”

“母后必是非常气愤。”沉默半晌以后，他说。

“他设想此事，便是奉告朕，在孝与天下之间择选，当以天下为先。”景璘道，“朕践行天子之责，无愧任何人。”

“阿黛，”过了会，景璘忽而道，“你恨我母后么？”

就连他当年未曾措置龚昭仪的起因，在我看来，也在这法则以内。

“朕下月就去扬州。”马蹄声更加近前之时，他转头来，对我说，“你若过得不欢畅，便过来，朕为你留了宫室。”

景璘看我一眼，对我这等手脚已是习觉得常。

景璘愣了愣，少顷，唇边浮起一抹苦笑。而后，他再度望向安乐宫，眉间尽是无法。

先帝是在回都城的路上驾崩的，在他预感到本身大限将至的时候，就亲身拟了圣旨，将一向跟从在他身边的景璘立为了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