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荐亡斋和尚吃官司打秋风乡绅遭横事[第3页/共5页]
二位整一整衣帽,叫管家拿着帖子,向贡生谢了扰,一向来到宅门口投进帖子去。知县汤奉接了帖子,一个写“世侄张师陆”,一个写“弟子范进”,自内心沈吟道:“张世兄多次来打秋风,甚是可厌。但这回同我新中的弟子来见,不好回他。”叮咛快请。两人出去,先是静斋见过,范进上来叙师生之礼。汤知县再三谦让,奉坐吃茶,同静斋叙了些阔别的话,又把范进的文章奖饰了一番,问道:“因何不去会试?”范进方才说道:“先母见背,遵制丁忧。”汤知县大惊,忙叫换去了吉服,拱进后堂,摆上酒来。席上燕窝、鸡、鸭,别的就是广东出的柔鱼、苦瓜,也做两碗。知县安了席坐下,用的都是银镶杯箸。范进退前缩后的不举杯箸,知县不解其故。静斋笑道:“世先生因遵制,想是不消这个杯箸。”知县忙叫换去,换了一个磁杯,一双象箸来,范进又不肯举。静斋道:“这个箸也不消。”随即换了一双红色彩竹子的来,方才罢了。知县迷惑他居丧如此尽礼,倘或不消荤酒,倒是未曾备办。掉队瞥见他在燕窝碗里拣了一个大虾元子送在嘴里,方才放心,因说道:“倒是获咎的紧。我这敝教,酒菜没有甚么吃得,只这几样小菜,临时用个便饭。敝教只是个牛羊肉,又恐贵教老爷们不消,以是不敢上席。当今奉旨禁宰耕牛,下属行来牌票甚紧,衙门里都也莫得吃。”掌上烛来,将牌拿出来看着。一个贴身的小厮在知县耳跟前悄悄说了几句话,知县起家向二位道:“外边有个书办回话,弟去一去就来。”
工夫弹指,七七之期已过,范举人出门谢了孝。一日,张静斋来候问,另有话说。范举人叫请在灵前一个小书房里坐下,穿戴衰绖,出来相见,先谢了丧事里诸凡互助的话。张静斋道:“老伯母的大事,我们做子侄的理应效力。想老伯母如许大寿弃世,也罢了,只是误了世先生此番会试。看来想是祖茔安葬了,可曾定有日期?”范举人道:“本年山向倒霉,只好来秋停止,但用度尚在不敷。”张静斋屈指一算:“铭旌是用周学台的衔。墓志托魏朋友姑息做一篇,倒是用谁的名?其他殡仪、桌席、执事、吹打,以及杂用、饭食、破土、谢风水之类,须三百多银子。”正算着,捧出饭来吃了。张静斋又道:“三载居庐,自是正理。但世先生为安葬大事。也要到外边设法利用,仿佛不必拘拘。当今多发以后,并未曾到贵教员处一候。高要处所肥美,或可秋风一二。弟意也要去候敝世叔,何不相约同业?一起上舟车之费,弟自当措办,不须世先生操心。”范举人道:“极承老先生厚爱,只不知大礼上可行得?”张静斋道:“礼有经,亦有权,想没有甚么行不得处。”范举人又谢了。
斯须,清算伏贴,何美之捧出盘子,浑家拎着酒,放在桌子上摆下。和尚上坐,浑家下陪,何美之打横,把酒来斟。吃着,提及三五日内要往范府替老太太做斋。何美之浑家说道:“范家老奶奶,我们自藐视见他的,是个和蔼不过的白叟家。只要他媳妇儿,是庄南头胡屠户的女儿,一双红镶边的眼睛,一窝子黄头发,那日在这里住,鞋也没有一双,夏天靸着个蒲窝子,歪腿烂脚的。现在弄两件‘尸皮子’穿起来,闻声说做了夫人,好不面子。你说那边看人去!”正吃得兴头,听得内里拍门甚凶,何美之道:“是谁?”和尚道:“美之,你去看一看。”何美之才开了门,七八小我一齐拥了出去,瞥见女人、和尚一桌子坐着,齐说道:“好欢愉!和尚、妇人大彼苍白日调情,好僧官老爷,知法犯法!”何美之喝道:“休胡说!这是我地仆人!”世人一顿骂道:“地仆人?连你婆子都有主儿了!”不由分辩,拿条草绳,把和尚精赤条条同妇人一绳捆了,将个杠子穿心抬着,连何美之也带了。来到南海县前一个关帝庙前戏台底下,和尚同妇人拴做一处,候知县出堂报状。世人押着何美之出去,和尚悄悄叫他报与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