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徽州府烈妇殉夫泰伯祠遗贤感旧[第4页/共5页]
话说余大先生在虞府坐馆,早去晚归,习觉得常。那日早上起来,洗了脸,吃了茶,要进馆去。才走出大门,只见三骑马出去,下了马,向余大先生道贺。大先生问:“是何丧事?”报录人拿出便条来看,晓得是选了徽州府学训导。余大先生欢乐,待了报录人酒饭,打发了钱去。随即虞华轩来道贺,亲朋们都来贺。余大先生出去拜客,忙了几天,摒挡到安庆领凭。领凭返来,带家小到任。大先生邀二先生一同到任所去。二先生道:“哥寒毡一席,初到任的时候,只怕日用还不敷。我在家里罢。”大先生道:“我们老弟兄相聚得一日是一日。畴前我两小我各处坐馆,动不动两年不得见面。现在老了,只要弟兄两个多聚几时,那有饭吃没饭吃,也且再筹议。猜想仕进天然好似坐馆,二弟你同我去。”二先生应了,一同清算行李,来徽州到任。
王玉辉去了好些时,邓质夫探听得武正字已到家,把书子本身送去。正值武正字出门拜客,未曾会着,丢了书子去了,向他家人说:“这书是我朝天宫姓邓的送来的,此中启事,还要劈面会再说。”武正字返来看了书,正要到朝天宫去回拜,刚好高翰林家着人来请。只因这一番,有分教:
宾朋高宴,又来奇特之人;
到了下处,邓质夫拜见了,说道:“小侄自别老伯,在扬州这四五年。克日是店主托我来卖上江食盐,寓在朝天宫。一贯记念老伯,近况好么?为甚么也到南京来?”王玉辉请他坐下,说道:“贤侄,当初令堂老夫人守节,邻家失火,令堂对天祝告,反风灭火,天下皆闻。那知我第三个小女,也有这一番节烈。”因悉把女儿殉半子的事说了一遍。“我因老妻在家抽泣,内心不忍。府学余教员写了几封书子与我来会这里几位朋友,不想一个也会不着。”邓质夫道:“是那几位?”王玉辉一一说了。邓质夫叹道:“小侄也恨的来迟了。当年南京有虞博士在这里,名坛鼎盛,那泰伯祠大祭的事,天下皆闻。自从虞博士去了,这些贤人君子,风骚云散。小侄客岁来,曾会着杜少卿先生,又因少卿先生在玄武湖拜过庄征君,现在都不在家了。老伯这寓处不便,且搬到朝天宫小侄那边寓些时。”王玉辉应了,别过和尚,付了房钱,叫人挑行李,同邓质夫到朝天宫寓处住下。邓质夫晚间备了酒肴,请王玉辉吃着,又提及泰伯祠的话来。王玉辉道:“泰伯祠在那边?我明日要去看看。”邓质夫道:“我明日同老伯去。”
次日,两人出南门。邓质夫带了几分银子把与看门的,开了门。进到正殿,两人瞻拜了。走进后一层,楼底下,迟衡山贴的祭奠仪注单和派的执事单还在壁上。两人将袖子拂去尘灰看了。又走到楼上,见八张大柜关锁着乐器、祭器,王玉辉也要看。看祠的人回:“钥匙在迟府上。”只得罢了。下来两廊逛逛,两边书房都看了,一向走到省牲所,还是出了大门,别过看祠的。两人又到报恩寺顽顽,在琉璃塔下吃了一壶茶,出来寺门口酒楼上用饭。王玉辉向邓质夫说:“久在客边烦了,要回家去,只是没有川资。”邓质夫道:“老伯怎的如许说?我这里摒挡川资,送老伯回家去。”便备了饯行的酒,拿出十几两银子来,又雇了轿夫,送王先生回徽州去。又说道:“老伯,你虽去了,把这余先生的书交与小侄,等各位先生返来,小侄送与他们,也见得老伯来走了一回。”王玉辉道:“这最好。”便把书子交与邓质夫,起家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