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徽州府烈妇殉夫泰伯祠遗贤感旧[第1页/共5页]
王玉辉到了姑苏,又换了船,一起来到南京水西门登陆,进城寻了个下处,在牛公庵住下。次日,拿着书子去寻了一日返来。那知因虞博士选在浙江仕进,杜少卿寻他去了,庄征君到故里去修祖坟,迟衡山、武正字都到远处仕出来了,一个也遇不着。王玉辉也不悔怨,听其天然,每日在牛公庵看书。过了一个多月,路用度尽了,上街来闲逛逛。才走到巷口,遇着一小我作揖,叫声:“老伯怎的在这里?”王玉辉看那人,本来是同亲人,姓邓名义,字质夫。这邓质夫的父亲是王玉辉同案进学,邓质夫进学又是王玉辉做保结,故此称是老伯。王玉辉道:“老侄,几年不见,一贯在那边?”邓质夫道:“老伯寓在那边?”王玉辉道:“我就在前面这牛公庵里,不远。”邓质夫道:“且同到老伯下处去。”
王玉辉白叟家不能走水路,上船从严州西湖这一起走。一起看着水色山光,哀悼女儿,凄凄惶惑。一起来到姑苏,正要换船,内心想起:“我有一个老朋友住在邓尉山里,他最爱我的书,我何不去看看他?”便把行李搬到山塘一个饭店里住下,乘船往邓尉山。那还是上昼时分,这船到晚才开。王玉辉问饭店的人道:“这里有甚么好顽的地点?”饭店里人道:“这一上去,只得六七里路便是虎邱,如何不好顽?”王玉辉锁了房门,本身走出去。
亲家再三不肯。王玉辉执意,一径来到家里,把这话向老孺人说了。老孺人道:“你怎的越老越呆了!一个女儿要死,你该劝他,如何倒叫他死?这是甚么话说!”王玉辉道:“如许事,你们是不晓得的。”老孺人闻声,痛哭流涕,赶紧叫了肩舆,去劝女儿,到亲家家去了。王玉辉在家,还是看誊写字,候女儿的信息。老孺人劝女儿,那边劝的转。普通每日梳洗,陪着母亲坐,只是茶饭全然不吃。母亲和婆婆实在劝着,千方百计,总不肯吃。饿到六天上,不能起床。母亲看着,悲伤惨目,痛入心脾,也就病倒了,抬了返来,在家睡着。
那日,余大先生正坐在厅上,只见内里走进一个秀才来,头戴方巾,身穿旧宝蓝直裰,面皮深黑,斑白髯毛,约有六十多岁风景。那秀才本技艺里拿着帖子,递与余大先生。余大先生看帖子上写着“弟子王蕴”。那秀才递上帖子,拜了下去。余大先生回礼,说道:“年兄莫不是尊字玉辉的么?”王玉辉道:“弟子恰是。”余大先生道:“玉兄,二十年闻声相思,现在才得一见。我和你只论好弟兄,不必拘这些俗套。”遂请到书房里去坐,叫人请二老爷出来。二先生出来,同王玉辉会着,相互又道了一番相慕之意,三人坐下。
王玉辉道:“弟子在学里也做了三十年的秀才,是个迂拙的人。往年就是本学教员,弟子也不过是公堂一见罢了。现在因大教员和世叔来,是两位大名下,以是要经常来聆教员和世叔的经验。要请教员不认做大抵学里弟子,竟要把我做个受业弟子才好。”余大先生道:“老哥,你我老友,何出此言。”二先生道:“一贯晓得吾兄贫寒,现在在家可做馆?长年何故为生?”王玉辉道:“不瞒世叔说,我平生立的有个志向,要纂三部书嘉惠来学。”余大先生道:“是那三部?”王玉辉道:“一部礼书,一部字书,一部乡约书。”二先生道:“礼书是如何样?”王玉辉道:“礼书是将三礼分起类来,如事亲之礼、敬长之礼等类。将经文大书,上面采诸经子史的话印证,教后辈们自幼习学。”大先生道:“这一部书该颁于学宫,通行天下。叨教字书是如何样?”王玉辉道:“字书是七年识字法。其书已成,就送来与教员细阅。”二先生道:“字学不讲久矣,有此一书,为功不浅。叨教乡约书如何?”王玉辉道:“乡约书不过是添些仪制,劝醒愚民的意义。弟子因这三部书,整天手不断披,以是没的工夫做馆。”大先生道:“几位公郎?”王玉辉道:“只得一个小儿,倒有四个小女。大小女守节在家里,那几个小女,都出阁不上一年多。”说着,余大先生留他吃了饭,将弟子帖子退了不受,说道:“我们老弟兄要经常屈你来谈谈,料不嫌我苜蓿风味怠慢你。”弟兄两个一同送出大门来,王先生渐渐回家。他家离城有十五里。